經濟觀察報 記者 遲有雷 張勇 闞治東的人生是中國股市20年沉浮的縮影。他曾盛極一時。作為申銀萬國的總裁，他寫下了中國證券發展史上的許多第一：主承銷第一只A股、第一只B股；發行第一張金融債券、第一張企業短期融資券；設立第一個證券交易柜臺，參與發起設立上海證券交易所；編制國內第一個股票指數和全國第一份股票年報等等。他也曾墜入低谷。1997年因“陸家嘴事件”被撤職，2006年又因南方證券破產被起訴并入獄21天。

不過，闞治東注定是要一輩子和金融相伴的。抖落身上的灰塵再戰江湖時，他選擇了在國內還處于萌芽期的創投行業，做私募股權投資。他執掌下的東方匯富創投管理有限公司，主要以和政府合作的區域基金為主。早年“亦官亦商”的身份，讓他在與政府打交道上游刃有余。

十八屆三中全會前夕，金融改革的呼聲空前。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1月1日稱，十八屆三中全會將深化財政、金融、價格、企業等領域改革。這是中國高層領導人首次對外正式透露三中全會改革有關議題。在東方匯富上海的辦公樓，經濟觀察報記者采訪了闞治東。他一頭灰白的頭發，煙不離手。點燃第一根香煙后，他開始向經濟觀察報講述他對私募股權投資的看法以及對金融改革的期盼。

經濟觀察報：當前中國的股權投資是個什么狀態？

闞治東：國內的股權投資通過幾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一個比較有影響力的行業，十多年以前你要談PE、VC，大家都不知道干什么的，企業也不會專門尋找基金以求幫助?，F在幾乎沒有不了解的。沿海地區發達一些，發展得快一點，影響力大一些。但現在一些偏遠省份認識到這個行業的重要性，也在努力發展。

在國內，總體來說股權投資還沒有得到充分的發展。我們現在基金的數量很多，但是基金真正的投資能力不是很強。所以這個行業應該繼續鼓勵。我們經濟總量很大，但是從人均角度看還是落后得很。沒有投資推動，經濟保持一定的發展速度很難。

經濟觀察報：創投早期，人們甚至認為PE融資是在非法集資，也確實出現過很多問題。對此，你怎么看？

闞治東：在銀行里面大家就覺得是有序經營，在銀行外面大家就覺得是無序經營，出現問題的時候就會追究到私募股權身上，認為這是亂集資、非法集資。其實我們只是投資到該投資的方向上，并非亂集資。

的確存在非法集資的情況，但是一定要區分開來，不要因為個別人的所作所為就壞了一個行業。

經濟觀察報：國家應該如何去引導和規范這個行業？

闞治東：這個行業應該發展但是要規范發展，政府應該為此行業的發展多做些工作。法律上一定要劃清非法集資和股權投資的范圍。

經濟觀察報：與你在深圳工作時相比，國家在私募股權方面有什么觀念和政策上的變化？

闞治東：我們推出了創業板、中小企業板，都是與這個行業發展配套的。創業板曾和創業投資聯在一起，各地政府積極引導資金，國家部委、發改委有引導資金，科技部也有引導資金，這都是支持的體現?，F在要修改證券法，把私募股權基金寫入到有關條文里面去。我們有很多灰色地帶一直在生存，最后真的出了問題就毀了這個行業。

經濟觀察報：這次IPO暫停也是歷史最長的一次，對PE影響很大。

闞治東：越是這樣，市場越沒信心。這次肯定影響很大，今年和去年的PE狀況比前幾年差多了，但是我相信這種情況不會過于長久。證監會的官員曾問過我，有沒有讓股市長治久安的辦法，我說股市有兩個功能，籌資和投資，不能偏廢。市場也沒有長治久安的。但是今天大家對我們在證券市場的投資是不滿意的，證券市場投資回報還不如在銀行投資大，這種不滿意實際上是對證監會不滿意。

經濟觀察報：你覺得PE行業需要什么樣的創新？

闞治東：PE做得比較好的是美國，后來是以色列，臺灣也做得比較好。實際上以色列政府當時搞引導基金，民間資本過來，政府給配套基金，后來升值，再平價退出，實際上就是在美國模式上的創新。

我們在國內也可以創新，PE可以支持中小企業、科技型企業，那能不能進入傳統產業呢？事實上，現在傳統產業也需要基金，所以礦業投資基金、地產投資基金，我認為都可以做，關鍵是要征求投資者的意見，和他們講清楚要投向哪里。

經濟觀察報：有沒有在自貿區里面注冊一個股權投資公司？

闞治東：我們已經去注冊了。我相信自貿區肯定有它的東西，我們也希望十八屆三中全會像1978年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一樣，給全國老百姓帶來30年長遠的影響。

經濟觀察報：你對這個行業有什么期待？

闞治東：我們期待這個行業里資本能夠自由進出?，F在你要投資一個海外項目，資金怎么進出，民間資本做起來還不是那么方便容易，未來要改革的東西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