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觀察報 張妍/文 住在歐洲,去過狂歡派對和天體浴場,對于“釋放天性”之事的態度也逐漸入鄉隨俗。住所旁邊就是德國漢堡著名的同性戀區圣喬治(St George),姿色各異的男同性戀坦坦蕩蕩地牽手約會,同志主題書店、紀念品店就在街角;成人用品商店,常是情侶二人同進同出,若有對某些工具使用上的困惑,也是大方向售貨員詢問,有如逛街試衣般平常;男性友人之間談起色情影院或真人秀表演,多注重技藝、環境、酒水方面的探討,鮮有下流猥瑣的臆想。本來去紅燈區看看只是一時腦熱的事兒,站在“罪惡街道”Herbert-strasse街口,卻發現亞洲游客的奇怪共同特點,女性游客站在墻外兩眼放光、探頭探腦(這條街以大膽性感的櫥窗女郎聞名,禁止女性入內,以示“非誠勿擾”),男性游客卻是扭扭捏捏、臉紅心跳,花不到兩分鐘走完整條街,假裝淡定的模樣頗為好笑。
深夜來到漢堡圣保利區(St Pauli)的繩索大街(Reeperbahn),才深感無論工作日或節假日,精力旺盛的歐洲人根本不會放棄每一個可以享樂的夜晚。這個雜亂污濁的街區擁有無論在數量和面積上都在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夜生活場所,匯聚了各具特色的色情影院、真人秀舞臺、脫衣舞俱樂部、性用品商店及妓院、酒吧和餐館,同時也是現代都市中最膚淺、最熱鬧、也最原始的地方。
太陽落山之后的繩索大街被稱為“最墮落的大道”。“繩索”二字源于碼頭用來拴船的纜繩,繩索大街也就是水手們拋錨休息的地方。港口與紅燈區的關系不言而喻。情色經濟最初由水手帶動——隨著海上貿易的發展,例如漢堡、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和哥本哈根這些城市的港口附近,都會有合法或不合法的紅燈區。這是水手們結束海上漂泊之后的消遣地,而許多留守的水手之妻及貧窮無業的女子便是成為水手們尋歡作樂的目標。
這條街上以烹飪鮮魚出名的餐館Freudenhaus,店名的德文含義就是“妓院”。“雖名叫妓院,但可是正兒八經的好餐廳!”住在漢堡數年的意大利工程師Giovanni跟我說??上У任惶?,我們只好另尋一家人氣頗旺的Tapas餐館,吃過幾碟小菜,痛飲幾杯啤酒,便打算依當地人的規矩,泡吧、看秀,等到天快亮了,去魚市上湊湊熱鬧,再回家睡覺。
街角已經開始了欲望與金錢的熱絡交易,毫不遮掩。來自東歐的站街女郎組成人墻,用黑絲襪和暴露的服飾捕獲戰利品。在繩索大街上,一家經營正規、裝潢中上的脫衣服俱樂部,入場費大概13歐元,不含酒水,價格與當地的影院相當。
入內先在吧臺小坐。酒保見到亞洲臉孔倒也不驚訝,攀談幾句,原來他是漢堡大學的學生,晚上來這兼職,“又能調酒,又能看性感女郎,豈不很好?”他說,“就是沒時間睡覺啦!”一杯Mojito要價6.5歐,酒水在這里當然是貴的,不過哪還有時間計較,這么多白花花的大腿在眼前掠過,應接不暇。
見到有女性顧客入場,首先上來搭訕的是脫衣舞郎?;ㄉ衔鍤W元,便可以和他們來個30秒鐘的熱吻和撫摸。因為男性顧客遠遠多于女性顧客,這些寬肩窄胯的小帥哥們,經常一個晚上都開不了張,只能時不時秀出“噴火”等雜耍本領吸引眼球,還要一臉深情地給女性顧客來個“公主抱”,贏得她們的歡心。
我的期待仍是那些身姿曼妙的脫衣舞娘。她們實在太精致漂亮,金發碧眼,皮膚白的有如透明,好像芭比娃娃一般,連同性見了都會動心。點一名脫衣舞娘單獨到桌前表演的價格大約是40歐元,價格是約定俗成的,當然也有來客慷慨散財只為坐擁“頭牌”。
等待一名人氣旺的脫衣舞女郎駕臨桌前是件漫長的事,眼巴巴地望著其他桌臺上正在進行的狂歡就顯得更加凄涼。我們單點的那位舞娘Sissi,曾經幾次在德國的鋼管舞比賽中贏得冠軍,她在臺上表演時,就會有顧客上前搭訕,待她下臺去淋浴,化妝更衣,噴好香水,裹著薄紗,扭動著曼妙的身段來到我們桌前,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后的事了。索性,鈔票拍在桌上,她喜笑顏開。
伴著快節奏的舞曲,待羅衫盡解,才發現盡管腰肢輕盈,她的胸部以歐洲人的標準來講,也未免太小了一些。同桌男性也面露失望之色,不過二十厘米的高跟鞋襯得她雙腿修長,加上舞技非凡,倒是一場精彩的演出。她笑臉盈盈地讓你把鈔票貼在她的屁股上,靈巧地擺動,也任由你一頭拱在她的胸前,反正她會巧妙地躲避開敏感部位。她甚至聲音清脆地喊著在場一位女士平躺在桌臺上,任由她挑逗撩撥,男士們看得好不過癮。
表演結束后,她一邊撿著桌上的鈔票,一邊和我們寒暄幾句,為的是多贏得幾位老主顧。誰想她誤以為我們是日本人,告別時居然鞠了一躬。這行競爭激烈,稍微年老色衰的,便只能在俱樂部的大舞臺上做些滴蠟、角色扮演等出位表演,辛苦不說,經常一個晚上無人惠顧。
據說妓女的價格是世界經濟的晴雨表。而聽當地人講,紅燈區生意最好的時候,是在2006年德國世界杯,因為“足球與妓女簡直是天衣無縫的絕配”。在2002年德國政府以立法形式確定了性工作者的地位之后,到今天為止,德國有超過40萬登記在冊的性工作者,每次服務的價格在40至150歐元不等。而在06年世界杯時,漢堡的妓女幾乎都不夠用了。因為無論球隊得勝或是失敗,球迷們在球賽結束后都會血脈沸騰,聚眾鬧事會被關進警察局,那么不如來繩索大街釋放激情。
繩索大街的另一端,酒吧里人滿為患,舉著酒杯的尋歡客從狹小的空間溢出到街上,搭訕的、挑逗的、擁吻的、歡呼的,滿地啤酒瓶子和碎花生米,各家的迪斯科音樂混雜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將要爆裂。旅行指南上都會在介紹繩索大街的那一章著墨:當年尚未成名的披頭士樂隊就是在這里的某一家夜總會駐唱,約翰·連儂的一句名言便是“我是一個漢堡人”。繩索大街的披頭士廣場有四個供游人拍照留念的樂隊銅像,壞男孩們就那么靜靜地凝視著瘋狂喧鬧的人群。
更有趣的是,一間小教堂也在這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之地。黑魆魆的天空下,教堂的尖頂就俯瞰著罪惡的街道。據說,每周末的夜晚,繩索大街的派對最熱鬧最擁擠的時候,這間教堂的神父便會前來尋找那些肉體有所得、心靈卻依舊空虛的人,為他們提供心靈服務。一端是與上帝對話、追求道德完美的神父,一端是妓女、嫖客與尋歡作樂者,風馬牛不相及,在這條放縱的街道上,卻顯得別有一番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