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孫興杰/文 巴西的抗議活動并沒有因為教皇的到訪而偃旗息鼓，持續一個月之久的抗議活動暴露了巴西勞動黨過去十年執政的陰影：中產階級渴望的正義沒有隨著經濟增長而得到滿足。持續經久的抗議活動讓巴西恍如回到了20年前，如果中產階級對公平正義的訴求得不到滿足，巴西便無法超越中等收入陷阱，只能繼續“未來之國”的宿命。

本次全國性的抗議源于公交車票漲價，這似乎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警察的濫權與社區安全問題。在抗議活動爆發之前，一隊軍警“襲擊”了一處平民窟，造成9人死亡和9人受傷，學校被關閉，7000多名學生無法上學。據2010年的數據顯示，巴西有6%的人口居住在貧民窟，多數貧民窟缺少足夠的學校和醫院，上學難，看病也難。更令巴西中下層民眾不能忍受的是，公交系統不但低效而且非常昂貴，在公交車上的時間可能會達到3個小時，一個門衛一周花在公交車費的錢要超過30美元，也就是一個月要有700多人民幣。如此昂貴的公交車費，對中低收入階層來說，真是筆不小的開支，也難怪漲價引起如此多的抗議了。

有人認為，巴西陷入了“拉美之春”，其實這是一種誤會。巴西的抗議活動與中東變局有著根本的不同：中東是停滯社會的爆裂，而巴西則是經濟增長與正義供給的脫節。勞工黨執政的十年之間，巴西有4000萬人進入中產階級的行列，這的確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中產階級是社會的脊梁，遺憾的是，巴西政府并沒有滿足快速崛起的中產階級對正義的訴求。中產階級需要更好的教育、醫療等“非生存性”的服務供給。40%的抗議者都是在1992年出生的，那一年科洛爾總統在抗議聲中下臺，而現在巴西年輕人走上街頭為了一項“事業”。相比二十多年前，現在巴西需要將社會正義作為推動經濟增長的要素，而彼時巴西受著2000%的通貨膨脹的折磨。

巴西現在人均GDP在高收入國家行列的邊緣，如果能“沖刺”幾年，巴西就可以進入富裕國家行列了?？棺h活動給羅塞夫總統提了個醒，不要太樂觀，巴西可能在走回頭路。其實巴西早在上個世紀70年代就進入了中等收入國家行列，過了半個世紀，還沒有從中等收入陷阱中爬出來。巴西人均GDP在上一個繁榮期達到美國的25%，后來跌落到16%，借助過去十年大宗商品繁榮周期，巴西人均收入是美國的20%。而最近一段時間巴西經濟增長率跌破1%，而CPI卻接近7%，巴西與富裕國家俱樂部漸行漸遠。

超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法寶在于更高的全要素增長，也就是刨除勞動力、資本之外的增長率，主要來自于制度效率和技術創新能力。巴西的稅收占GDP的36%，與德國等高福利國家不相上下，遠高于美國，如此多的資源被政府拿走，市場中的資本就少了，政府也沒有拿這些錢去投資，也沒有改善教育、醫療，人力資源得不到開發，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就無從談起。當政府要拿出300多億美元搞世界杯和奧運會的時候，民眾憤怒了，因為這給官員腐敗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機會。腐敗低效的政府才是將巴西壓在中等收入陷阱的罪魁禍首。

當多數人都進入中產階層之后，人力取代勞力成為經濟增長的核心要素，而人力資源的開發需要正義的土壤來滋潤。“制度化”的貧富分化將巴西分裂為兩個世界，當多數人被擁擠的公共交通折磨的時候，首席執行官們卻開辟了“空中通道”在樓頂起降直升機。摩根士丹利的經濟學家夏爾馬認為，巴西的雞尾酒讓他感覺到貴?？梢?，巴西的物價讓從發達國家來的富人都覺得貴。

畸形的物價不過是讓貧富分化成為難以擺脫的“制度”，正義陽光若不能穿過亞馬遜的雨林，身為金磚國家的巴西也難以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