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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彤禾:記錄真實的旁觀者

    2013-05-06 09:20

    作者: 【美】 張彤禾
    譯者: 張坤 吳怡瑤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by湛眉

    “當你問一個打工女孩最喜歡大城市什么,她們的答案是自由。對打工女孩來說,最重要的不只是掙多少錢,還有能得到多大提高。許多人說中國是個物質社會,一切向錢看,但事實更復雜。打工女孩的愿望也和其他人一樣,我們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差別。”


    我只有靠自己

    伍春明計劃在打工者的世界里出人頭地,來東莞的時候她十七歲,中學畢業,不漂亮,不會講普通話,只在家附近的小城里賣過水果。第一次離家的嘗試只有兩個月便宣告終結,但她不甘心地又哭又鬧,終于央得母親借錢給她買了重新出發的火車票。來東莞不久,春明就開始記日記。她在之后的十幾年里經歷了失去一切、乞討、工作、辭職、傳銷、戀愛、當然還有分手,但日記里貫穿始終一句話:我只有靠自己。

    這并不是春明一個人的想法,呂清敏比春明小很多,晚出來將近10年,2003年開始打工的時候,敏才16歲,和其他女孩一樣年輕,一樣天真,也一樣身上無一技之長。她最初打工的地方是一家電子制品廠,面試時大樓貼的瓷磚,庭院里鋪的水泥都讓她覺得這個工廠足夠體面,進來之后卻發現無論是流水線作業還是宿舍的環境,都異常艱苦。辭職后,敏在人才市場找到一份文員的工作,這對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人來說殊為不易,一方面是因為她字寫得不錯,更重要的是,新上司覺得敏“比其他人都誠實”。

    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并沒有讓敏死心塌地,打工女孩們在不同的工廠之間跳來跳去,換工作的理由可能是聽說有個地方待遇更好些,也可能只因為有個老鄉或者朋友待在那里。然而不論怎樣轉換,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變化。敏第二次進人才市場的時候已然輕車熟路,再沒有第一次的青澀和不安,她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如果想得到一份工作,就謊稱自己有相關的經驗,或者把相關經驗的從業時間說得更長,沒有人會深究和驗明她的履歷,重要的是結果,敏得到了新工作,雖然這次,敏并不比其他人更誠實。

    敏在后來打工的廠子里找到新男友,又在回鄉時把一度失去聯系的前男友再次帶進城,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并不打算對任何一個負責,“我把他帶出來,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當然,敏還年輕,和很多打工女孩做著一樣的盤算:如果我立刻結婚,就只能嫁給一個普通工人,所以我并不著急。敏的家里有四個姐妹,張彤禾說,就像簡·奧斯汀的小說一樣,她們被認為應該按順序出嫁,只要大姐還是單身,就沒人會對第二個女兒施壓。

    來自農村的打工女孩并沒有承擔著家里像對男人一樣的期待,雖然打工者在城市被邊緣化,但在農村,他們卻是精英,往往受到過相對高的教育,或者比留下來的人更上進。出去,對他們來說意味著改變命運。而女孩們比男人更容易融入一個城市,“當你問一個打工女孩最喜歡大城市什么,她們的答案是自由。對打工女孩來說,最重要的不只是掙多少錢,還有能得到多大提高。許多人說中國是個物質社會,一切向錢看,但事實更復雜。打工女孩的愿望也和其他人一樣,我們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差別。”


    東莞是一個沒有記憶的地方

    很久以來,東莞給張彤禾的印象就像她第一次來到這里時,以一百一十公里的時速沖下公路,周圍變化紛呈,目不暇接,人們一股腦地想著如何盡快采取行動,無暇休息,也無心記錄。

    在這個城市里,敏與第一個男友失去聯系,變得孑然一身,僅僅是因為她丟了手機,像書中強調的一樣,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與別人失去聯系。

    東莞是一個沒有記憶的地方,張彤禾說,正如它的歷史也以兩個面貌存在于人們的腦海里:一面是近代史的開端虎門銷煙,虎門便在東莞;它還有另一個歷史,1978年,香港太平手袋廠在東莞開設了第一家外資工廠,將原材料運來在此加工,再銷往各地。這種模式很快被數以千計的后來者追隨。而比起行政命令催生出的深圳,張彤禾更喜歡這個自由生長出來的東莞,“我喜歡東莞,因為它就像這些打工女孩一樣。沒有人在注意它,沒有人在保護它,完全靠自己發展起來,外面的人或許覺得它沒什么,甚至還覺得它很難看,很低級,但是它自己的成就是了不起的。很多人都報道過深圳,去過深圳,大家都知道鄧小平為深圳說了什么話,包括我丈夫何偉也喜歡深圳。但去過東莞的人卻覺得那是個糟糕的地方,只有工廠和無窮無盡的妓女。但我就是要寫這樣的地方,我要給你看,在這樣的地方也有很精彩的故事,也有很有意思、很美的一面,我可以去挖出來。”

    在張彤禾眼里,東莞這個城市也是一個主角,它的狀態由城市里的人的狀態構成,讓人可以去觀察它所有的內容都代表什么。東莞有各種各樣的市場:人才市場、婚介市場、培訓市場,幾乎每一個打工女孩都覺得學好普通話和英語很重要,春明甚至有時在夢里說英語,張彤禾問她,用一種自己不懂的語言做夢是什么感覺?“我無法形容,”春明說,“我只知道在夢里我在說英語。”

    《打工女孩》里另一個隱藏的主角是裕元鞋廠,雖然這個工廠對于張彤禾的到來表示歡迎,但在這里的采訪仍然是困難的,因為在這樣大的一個工廠,要取得一些人的信任,和別人變成朋友十分不易。它的大在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壓力,身處其中,你真的什么都不是。張彤禾最初的設想是在這里找一個朋友圈,跟她們在一年內保持聯系,看這個朋友圈之后會有什么樣的變化,但完全無法實現,因為女孩們真的很孤單,一個五六個人的圈子都很難找到。這時,張彤禾才意識到,真正的描寫對象是這個廠本身,以及它所有的社會規則,最后,雖然這是一次失敗的采訪,但卻成就了一個成功的寫作。

    當一把開啟過去與現在的鑰匙

    在和女孩們的接觸中,張彤禾發現,雖然聽眾寥寥,但每一個講述者都珍視自己的故事,每一個女孩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她們有一種強烈的擁有感:這就是我的故事。這和張彤禾所了解的舊傳統相悖,她個人的家族在歷史的動蕩中跌宕起伏,卻少有人愿意講述自己的苦難,在那樣一個時代,他們說,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張彤禾的祖父名叫張莘夫,原名張春恩,曾在美國芝加哥礦業大學學習,是中國早期有名的地質學家,1945年日本投降后,張莘夫被國民政府任命為經濟部東北行營工礦處副處長,負責接收撫順煤礦事宜,卻在回沈陽途中遭到暗殺,由此引發中國全國性反俄運動。1948年,張彤禾的祖母李薌蘅帶領五個子女遷往臺灣,她獨自撫養孩子長大,并用丈夫死后得到的資助先后將四個孩子送往美國留學,小兒子是唯一大學畢業不能出國的孩子,因為他的四個哥哥姐姐都沒守住將來會回臺灣的保證,美國領事館拒絕給他簽證。

    張家留在大陸的孩子叫張立教,是張莘夫哥哥的兒子,李薌蘅帶著孩子離開時,立教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政治觀念和理想,他是忠誠的共產主義者,因此拒絕離開。1957年,立教已經是某大學的院長辦公室主任,他公開建議黨應該重視知識分子的技能和知識。他說,不能用一個人的教育水平,去衡量他對革命的忠誠。之后立教被下放到農村,子女的教育也都受到影響,他的父親作為地主遭到批斗,最后死在農村。但是對于這些,立教都不愿提及,“大家都經歷過這些,我和其他人一樣。何況講也沒用,我為什么要講?”

    寫作《打工女孩》的過程,也是張彤禾自我找尋的過程,何偉告訴妻子,你祖父的故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講出來!張彤禾隨意答道,“我覺得大家不感興趣。”但她立刻意識到,這正是典型的中國式回答,不愿多說,反正大家都知道。她開始思考自己對于中國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哪部分是中國人,哪部分是美國人。她開始研究自己的家族史,隨即發現這和打工女孩的故事也是相通的,人們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一個地方,在獨自打拼的過程中,只有努力和信念可以支撐自己。她的祖父到美國留學,之后回到中國,她的父輩去到臺灣,又一個個遷往美國。祖父去留洋是為了有一天回來為中國效力。他的孩子們離開家則是為了發展自己的事業。而今,幾百萬的農民工離開家鄉,去城市工作,這是一種新的,還是舊的遷徙?

    中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是封閉的,而后又對外開放,開始重新看待與國外的關系。很多年輕人覺得外面的世界變化了,于是離開家鄉,開始訓練自己以求適應現代社會的生存和發展。這讓張彤禾覺得,雖然時代更替了近百年,但共同的經驗仍在。歷史雖然是流動的,但一個家庭的歷史,總是從一個人的離家開始。

    家族的故事與打工女孩的故事同樣重要,女孩們因為沒有歷史的包袱,也就沒有了講述的顧忌,有人勸張彤禾把這些故事寫成兩本書,但她堅持認為,把家族史與打工女孩串聯在一起才有意義,做到這一點是對她的挑戰,因為要把自己當作那把串聯歷史與現在的鑰匙,把自己寫進書里。

    如今,呂清敏已經和后來認識的打工者結婚,在農村生下兩個孩子后,又回到城市打拼;伍春明終于實現了她最初日記里的諾言,在打工者的世界里出人頭地,躋身中產階級,又繼續追尋新的夢想。非虛構的故事無法按照寫作者的構想進行,在這些女孩的世界里,張彤禾只是一個記錄真實的旁觀者,任由故事走向它們各自的結局,有時她參與了這個過程,更多的時候她沒有,但有些東西是一開始就被篤定的,“這兩個女孩特別有個性,有意見,我喜歡她們,并且我也有信心,不管她們后來的故事是怎樣的,都會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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