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方也/文 諾拉·艾芙?。∟ora Ephron）曾經在《紐約時報》上發表過一篇文章《我在白宮當實習生的日子》，她是美國著名的幽默作家和導演，作品包括《西雅圖夜未眠》、《當哈利遇上莎利》等等。

沒人敢質疑的一點是，不管她們以何種方式出名，白宮的女實習生能力都不弱，最著名的萊溫斯基，也是熟練掌握三門外語的高材生。“當年我在白宮實習的時候，總共有六個姑娘在新聞辦公室上班，其中一位專職給肯尼迪的照片簽名。”她寫道，“我剛開始在白宮工作了幾分鐘就見過總統了。那是我第一天上工的早晨，總統要飛到安納波利斯，為海軍學院的畢業典禮發表演講。”

看看，她們的起點如此之高，這也是外圍的人沒事總喜歡白宮實習生的原因了。同樣道理，鄧文迪在舞會上故意把橙汁潑默多克一身的橋段，也因為她的實習生的身份變得更加傳奇。實習生代表了職場里的一無所有的新生力量，VP私奔是茶余飯后的好話題，但如果故事發生在VP與實習生之間，那就會上升為激勵一代代菜鳥成長的“職場夢”。

“這是幾率很小的案例，不是每個實習生都能碰到點撥自己的那一根金手指，不過實習對每一個初涉職場的學生來說，的確是人脈關系的第一次累積。”李威在清華大學研究生階段進入施耐德實習，雖然后來沒有繼續留在這間公司，而是選擇了中信證券的工作，“實習生每天都一起坐施耐德的班車，我認識了不少人，還有別的學校的，特別是一些學金融、經濟、管理類的同學，他們對我幫助非常大，每天途中交流，我覺得自己的視野被打開了，也讓我意識到了技術崗位不是我們工科生唯一的出路。”

一般來說，進入大公司實習的途徑有兩個，一種是傳統的投簡歷，每年的年初，許多大公司都會舉行例行的暑期實習計劃，開始招募暑假期間的短期實習生，類似于英特爾、微軟、西門子這類的公司還會舉行高校的宣講會，一是為了人才儲備，更重要的是，這是向大學生們販賣公司價值觀的最好方式。

一些頂級的投行與咨詢公司在這方面更舍得花錢，他們普遍與頂級商學院建立了非常深層次的合作伙伴關系，比如說贊助學生的咨詢案例大賽，例如設計案例和提供評委等，邀請已經被錄取的申請人繼續參加與公司合伙人和員工的交流酒會等。

更直接有效的方式是推薦。Sebrina是某家電氣類外企的HR，她們的實習生招聘，不包括宣講會現場不斷遞過來的紙質簡歷，光是網上申請就能收到好幾千份。“50%是粗略看看就要淘汰的。勢利一點講，像我們這樣的公司，無論是招聘實習生還是員工，都走的是比較保守的路線，我們傾向用那些有著我們熟悉背景的學生。”這是一種相當委婉的說法了，重點高校與非重點高校被區別對待的背后是企業慣性的用人思維，對這些大企業來說，精英化也是保持企業吸引力的途徑。

有時候HR還會委托那些表現好的實習生在他的圈子里尋找新的實習生。李威在實習后期就在清華的水木BBS上幫自己的部門發招聘帖子，“有200多個人投了簡歷，我重點推薦了兩位我的同學。因為我經歷過公司的考核，可以提供很多面經，后來他們順利進入公司實習，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了。”

因此，盡管接觸不到非常核心的業務，工作時間也相對短暫，職場的裙帶關系與圈子化在實習生的生存空間里卻酵化得非常成熟。王若一在進入英特爾工作之前，曾在微軟實習過三個月。“我剛去的時候，就聽說微軟召‘碼農’實習生的要求是“三好”：數學好、編程好、態度好。大家起點差不多，專業素質也并不會有層級上的過大差距，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把握好態度。”

王若一算是非常主動的實習生，無論是編程上的事還是生活小事，只要吩咐下來，他從不拒絕。在他看來，如果帶你的老員工愿意讓你幫忙處理到一些生活上的事，這段關系在實習期結束之后才更有可能維系。

幾乎所有的大公司，從實習崗位轉正留下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對于專業性稍弱與可替代性強的工種，實習生與用人單位之間從來就不是平等的“你情我愿”——BBC就曾制作過一部名為《誰得到了最好的工作》(Who　Gets　the　Best　Jobs)的紀錄片，介紹了時尚、公關領域無薪實習盛行的狀況。還有倒貼錢求實習機會的，“我有個高中同學曾經在聯合國總部實習，包括往返機票、租公寓、每天的吃飯開銷在內，兩個月大約花了3萬塊人民幣。”李威說。

據說去年GQ雜志眾多實習生里，只有一位成功地由實習生轉正成為助理編輯。在ELLE實習的Ashley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她已經實習了一年半還沒有機會轉正。“之前網上討論的，實習生到底需不需要幫忙訂飯，這根本不是一個需要討論的話題。”她的經歷像足了《時尚女魔頭》里安妮·海瑟威演的小可憐，“作為實習的時裝編輯助理，貼發票、復印，點外賣，借衣服，還衣服，熨衣服，搬箱子什么都要來，借來的衣服有時多到只能裝到最大號的旅行箱里，不管狂風烈日都得拖著。明星名模也不是來跟你喝下午茶的，拍照中間明星鞋子松了，腳伸出來你就得沖上去蹲下給她穿好鞋。”

但她也因為這份實習，接觸到了另一種生活，“那次去摩納哥參加品牌活動，坐著直升飛機從尼斯出發，在摩納哥大皇宮的頂樓吃晚飯時，屋頂忽然打開，露出了滿天繁星。”你看到的是實習生活的哪一個面向？

賀飛碰到過的情況與薪水無關。他在大四的時候曾經進入一家業內很有名的珠寶公司工作，“我們實習生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老板并不認為這是某種變相壓榨，而是企業給年輕人的機會。有一天晚上加班到9點，所有人都餓得不行了，項目組長連飯都不給我們訂，每個人發了一只蛋黃派。”

這種心態的不對等直接造成了如今實習現狀的人為對立。一方面，像美國思科這樣的公司少之又少，在美國求職網站Glassdoor進行的一項匿名調查里，實習生對公司頗為滿意，他們的福利包括了免費電影票、主題公園套票、營養午餐、健身房、塑身教練以及公費的培訓機會。

更多的事實是，實習生對于實習工作功利性過強，對于工作的公司缺乏忠誠性。羅德公關的Abby所在的項目組在招聘實習生時的確遇到過這方面的困擾。“現在的孩子出路多，想法也多，我們要求實習期最少3個月，很多孩子答應了卻做不到。”一些則是明顯地急于求成，“我們曾經收到過一份簡歷，一個大四的孩子，簡辦上寫的自己是某某機構的理事、負責人，曾經領導策劃過許多個業界都很有名的活動。”且不論真假，這樣的實習生誰消費得起？

“最好的態度是謙遜平和又不卑不亢。”王若一分享他的經驗，“宣講之后，大部分公司還會組織一些諸如雞尾酒會的社交活動。幾個申請者圍在一個公司員工的身邊，輪流向他介紹自己然后提問題。提的問題既不能太簡單，否則表明你對這行根本不了解，又不能太復雜，否則對方不知道怎樣回答會很尷尬?？傊?，既要讓對方印象深刻，又決不能嘩眾取寵。”

Sebrina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實習生招聘，“為什么那么多人申請？我的經驗是，有好實習經歷的人最后不一定能留在大企業，而最后大企業錄取的，一定是有著良好實習背景的人。這就是實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