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社論 日元持續貶值引發的國際擔憂仍在發酵。市場人士最近爭論的焦點是，如果“貨幣戰爭”難以避免，中國應該成為一個果斷的跟隨者還是孤獨的守衛者？換句話說，中國應該無所顧慮的讓人民幣貶值，或者置身事外,堅持人民幣不貶值？

用“貨幣戰爭”描述當下的態勢有些言過其實，歐美日采取激進貨幣政策刺激本國經濟，實質上壓低了本幣匯率，這個國內政策的“副產品”又引起連鎖反應，一些國家的央行擔心本國貨幣升值過快，通過釋放流動性積極干預，客觀上形成了競爭性貶值態勢。我們以為，對中國來說，在貨幣亂局中，與其執著于人民幣應該貶值或者堅守，不如將更多注意力放在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進一步增強匯率彈性，使其有效反映經濟基本面。如此，匯率當升則升，應貶則貶。

就目前而論，失控的競爭性貶值恐怕不會出現。在開放的金融體系中，匯率形成始終是供求關系左右的。無論美國、歐元區或者日本，長期人為壓低匯率，勢必導致國際資本流動并進行自發性調整，如果主要經濟體競相干預外匯市場，觸發競爭性貶值，誰也不會真正嘗到貶值的“好處”。

日本不是一個好例子，也不會是成功的案例。盡管日前結束的G20會議避免批評日本的做法，盡管此后有若干國家表明可能效仿日本。安倍政府通過大規模乃至無底線釋放流動性的做法，試圖走出通縮并幫助經濟擺脫困局，效果恐怕很難樂觀。因為日本經濟的病根在于產業競爭力的喪失，貨幣貶值不能幫助日本產業界換取真正的優勢。

如果中國選擇被動性跟進貶值，結果會怎樣？美國商務部宣稱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一貿易大國，按照世貿組織的統計，2012年中國進出口總額世界第二，僅比美國少156億元人民幣。進出口對中國經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穩出口”也是金融危機以來外貿政策的核心。這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著貨幣和匯率政策。不過過去幾年的經驗也可證明，中國出口已經很難用價格競爭換取市場優勢，因而貨幣貶值能夠換取的貿易利益會很有限?？陀^而論，在一些領域，中國多年來以過低的資源價格、環境損害為代價建立起來的貿易競爭優勢，并不值得花費更大的代價去維持，否則難以扭轉中國補貼全球的怪現象。

不過這也不意味著中國就應該承諾不貶值。盡管資本賬戶并未完全開放，中國已經是一個開放經濟體，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中國進入一個中速增長的“新常態”，又面對經濟轉型和結構調整壓力，此時的中國需要相對穩定的經濟和貿易環境，如果全球主要經濟體貨幣出現大幅度貶值，必然損害中國宏觀經濟穩定，進而影響國內經濟轉型和調整進程。保持匯率穩定固然是中國宏觀政策目標，但穩定本身不等于脫離經濟基本面的固定不動。更何況，沒有哪個國家能自外于國際金融市場動蕩。且不說歐美量化寬松政策產生的溢出效應，導致新興市場短期資本流動加劇，已經干擾了中國貨幣和匯率政策決策。

因此，我們認為人民幣匯率的焦點并非該升值還是貶值，從2005年匯改啟動至今，更重要的仍然是匯率的市場決定，是能夠更快更恰當地反映經濟基本面的市場匯率。分析人士普遍認為，人民幣目前接近于均衡匯率水平，人民幣雙向波動的特征已然出現。此時，正該進一步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通過擴大交易波幅等方式，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由于匯率會給出明確的價格信號，這對于中國經濟的轉型和調整來說，也是基礎性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