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評論員 啟越 貴州畢節5名留守兒童的離去,如同突然撕下這個社會的傷痂,讓人心被狠狠地扯痛了一下。我們想知道,這些孩子生前在街頭游蕩的時候,是否怨過自己的父母,恨過這個社會?
雖然畢節市政府隨后對5名男孩意外死亡事件中負有領導和管理責任的相關人士作了處分,但生命已逝,只能寄望于未來悲劇不再重演。另外,應負責任的僅僅是那8個人嗎?假設這些孩子的父母不用出去打工,或者他們能跟隨父母在打工之地安定下來,那將是另一種結局。如果非得追究責任,那誰又該彌補全國5000多萬留守兒童失去的愛?“媽媽,自從你走后,我覺得家里的一切都變了,即使離家很近,也覺得很遙遠。每次放假回家,我都會習慣地叫上一聲‘媽’。這時,屋里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一個空蕩蕩山野的破廟。”這是媒體刊登的一位留守兒童的日記。據全國婦聯統計,全國留守兒童人數已達5800萬人。這個獨特群體的出現是城鄉二元體制下的人口不對稱流動造成的,所以這些孩子也被我們稱為“時代的孤兒”或者是“制度性孤兒”。
5名留守兒童的逝去是極端個案,但是5000多萬留守兒童的確出現了群體性問題。一項調研結果顯示:心理健康問題是留守兒童最容易出現的問題,且表現為隱性,不容易發現但影響深遠。
研究發現,留守兒童存在的主要問題有:一是由于父母監護缺位,致使一些留守兒童存在營養不良、學習習慣不良等問題;二是由于親情缺失,使得一些留守兒童心理和情感的發展受到負面影響,容易造成情感冷漠、內心封閉、缺乏自信、不相信他人等性格缺陷和心理障礙;三是留守兒童的安全面臨較多問題,容易成為被侵害的對象。畢節5名孩子也正是上述原因離家出走導致最后死亡的。
社會對留守兒童的關注并非始于畢節5名兒童之死。政府與民間一直以來對流動人口帶來農村空心化問題的研究,就包含了對農村留守老人、兒童問題的解決方案的探索。比如給予留守兒童這個群體更多生活、學習的照顧,有的地方甚至施行“代理爸爸”、“代理媽媽”的措施,彌補留守兒童愛的缺失。
我們都知道這些都只是權宜之計,“代理父母”永遠代替不了父母的愛。那有沒有根本的解決之道?我們認為,方案有二:一是這些孩子的父母放棄外出打工,就近就業或者直接回家;二是孩子跟父母定居在打工所在的城市。前者在短時間內實現的可能性比較小,畢竟區域間經濟的差距、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雖然在逐漸縮小,但完全平衡尚待時日。而后者卻容易實現得多,只要城市的管理者愿意放開門檻,留守兒童的問題解決起來就容易得多。說白了,留守兒童的問題表現在農村,但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卻在城市。
在《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11~2020年)》中明確強調:創造公平社會環境,確保兒童不因戶籍、地域、性別、民族、信仰、受教育狀況、身體狀況和家庭財產狀況受到任何歧視,所有兒童享有平等的權利與機會。
但在現實中有諸多障礙阻止留守兒童與父母的團聚。如果我們的城市能給打工者提供申請廉租房的機會,能讓他們的孩子有平等受教育的機會等,留守兒童的人數必定大幅度減少。很多時候,我們以種種借口拒絕提供這樣的機會,我們更多考量的是區域利益,個人利益,我們甚至為了這些利益,寧愿犧牲了5000多萬孩子可能的未來。
所以,當我們決定拆掉不合規定的打工子弟學校的時候,當我們呼吁大城市應該設置人口限制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想想那5個失去生命的男孩,那5000多萬個渴望父母愛撫的心靈。沒有人性的政策不會長久,沒有愛的社會也注定會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