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評論員 啟越 何謂中國夢？用俗語解釋就是“鯉魚跳龍門”；用當下的網絡熱詞解釋，就是“屌絲的逆襲”；用社會學名詞解釋，就是階層的向上流動。“中國夢”是相對于“美國夢”而言的，二者核心意思并無分別，其狹義意思是說只要經過努力不懈的奮斗便能獲得更好的生活，亦即人們必須通過自己的勤奮、勇氣、創意和決心邁向繁榮，而非依賴于特定的社會階級和他人的援助。

一個有“夢”的社會，必定會給人以希望，充滿活力。我們完全可以接受“一個人一生為之奮斗的，恰恰是另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所隱含的不平等，也能體味出那句“我奮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中的幾多辛酸。但是這辛酸中是帶有希望的，有一種催人向上的動力。如果一個社會是“我奮斗了18年，也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你會覺得這是一個靠譜的社會嗎？

當下的中國社會，正面臨著“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的困境。用社會學名詞就是“階層的固化”。“固化”是指階層的流動不再通暢，階層之間出現了封閉式的小循環，階層不是上下流動，而是“代際傳遞”，也就是我們說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子會打洞”。最典型的莫過于“官二代”、“富二代”、“農民工二代”等熱詞的出現。階層的流動不再拼“勤奮”與“勇氣”，而是“拼爹”。中國夢正在消失。

人口研究所學者豆小紅做過一個相關研究。按地域、年齡、受教育程度等指標，他抽取了幾組湖南高校畢業生樣本，分析其“職業發展”與“家庭出身”之間的關系。調查結論是：父輩的職業地位，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子輩的職業地位。公眾又是如何看待這一結論的呢？調查顯示，75.71%的受訪者對“父輩職業地位很大程度上決定子輩職業地位”表示認同。

這個結論在另一項研究中也得到印證，清華大學發布的一項名為《父母的政治資本如何影響大學生在勞動力市場中的表現？》的研究報告也表明，“官二代”大學畢業生的起薪比“非官二代”高出13%。報告說，在控制父母的其他特征，如戶口、收入、教育等因素的影響之后，父母政治資本對薪水的影響甚至更大了。其原因可能是“官二代”父母與雇主間有著某些特殊的關系、也可能是“官二代”父母有著更好的獲取求職信息的渠道。

這個判斷已不甚新鮮，在大量的公務員錄取黑幕中，最常見的就是官一代為官二代的仕途之路提供赤裸裸的“幫助”。以至于有一種說法是，公務員和行政事業單位招聘考試是“官二代”的“高速公路”，“草根子女”的“羊腸小徑”。中國夢何以消失？我們認為是社會公平的缺失。一個社會的公平表現在三個方面，起點公平、規則公平、機會公平。而這三方面公平我們都存在嚴重的缺失。

教育公平是起點公平的最重要體現，但是有數據證明，進入北大清華名校的農村學子越來越少，知識改變命運的可能性越來越小。規則的不公平在公務員錄取中可見一斑。而機會公平呢？從勞動致富轉向財富致富的當下社會，缺少保障的低收入階層只能被高房價和高物價壓得抬不起頭。

我們有必要反思，在改革開放之初，為什么當時社會充滿希望，每個人都能從改革與經濟發展中獲得利益(比如高考的改革)。這并非是說那時的社會有多么完美，之所以能給人更多希望，其實原因無它，百廢待興之時，“起點、規則、機會”相對公平，而更公平、更開放、更透明的社會是通暢的階層流動所必須的條件。

我們需要更廉潔的政府體系、更開放的市場環境、更透明的社會運行規則，現在惟有著力建設這些，我們才能讓社會階層重新流動起來，從而避免整個社會階層的固化、割裂與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