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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對羅杰·伊伯特“全美最有影響力的影評人”這一頭銜心存疑慮的人,在讀過《偉大的電影》和《在黑暗中醒來》后,或許都可以打消這個念頭了。
年過七旬的羅杰·伊伯特伴隨著“新好萊塢”(相當于美國電影的新浪潮)成長起來。在他之前,有詹姆斯·艾吉、曼尼·法伯、寶琳·凱爾、安德魯·薩里斯、斯坦利·考夫曼將電影評論提升為一種令人尊重的、嚴肅的新聞寫作,并且成為全美知識分子矚目的文藝焦點。伊伯特在影評寫作的“黃金(1603.90,6.20,0.39%)一年”(1967年)入行,準確地把握住了青年電影的時代特點。在圍繞《邦妮與克萊德》、《2001太空漫游》、《逍遙騎士》展開的幾次大規模影評戰斗中都站在了正確的一方,羅杰·伊伯特成為1970年代的影評驕子,并于1975年獲得普利策文藝評論獎,成為第一位獲該獎的影評人。
伊伯特對同齡的“新好萊塢”導演總是不吝慷慨的贊詞,羅伯特·奧特曼、馬丁·斯科塞斯的屹立不倒,離不開他的奮力疾呼。在書寫“新好萊塢”的歷史時,我們完全可以說伊伯特的評論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章。
伊伯特的影評生涯長達40年,如今非但未顯衰竭,反而聲望日隆,這離不開他對新媒介平臺的迅速理解和利用。1975年,他和同樣來自芝加哥的影評人吉恩·西斯科開創了一檔電視影評節目。電視影評并非伊伯特發明的新鮮事物,但能做到收視人數超過千萬,并把影評人捧為家喻戶曉的名人,那可能除了伊伯特和西斯科的節目別無分號了。在21世紀的互聯網時代,伊伯特早早將自己寫過的全部影評搬到互聯網上供讀者檢索,還開了更新頻繁的博客,讓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每一代的影迷中。
親身經歷過電影黃金時期的伊伯特顯然對電影文化在票房大片時代的沒落痛心疾首,再也不會有狂熱影迷在普通電影院的門口排隊等待觀看阿倫·雷乃的《去年在馬里昂巴》和戈達爾的《周末》了。他說:“對于許多電影愛好者乃至最狂熱的愛好者而言,早期經典電影仍然是一片尚未開發的領域。作為一家日報的影評人,我不想一輩子只把眼光放在當代影壇。”這是伊伯特寫作“偉大的電影”專欄的緣起。向影迷推介、分析影史佳作,應是影評人最重大的使命之一,也是最能讓影評人一展畢生所學的最佳演武場。伊伯特挑選的這一百部電影包括了從《四百下》到《阿普三部曲》,從《彗星美人》到《甜蜜的生活》,從《潘多拉的魔盒》到《天堂之門》,國別、類型、題材的涵蓋都盡可能的廣泛,因為伊伯特篤信,好的影評人、好的影迷,都應當是口味廣泛、不拘一格的。
伊伯特善于透過影片來透視更廣闊的社會心理,比如他在評論安東尼奧尼的《奇遇》時說:“為什么我們不再有《奇遇》這樣的電影了?因為同樣的問題已經沒人再問了。‘活著是為了什么’已經被‘選擇什么樣的生活方式’取而代之。”
但他也敢于將個人的視角置于時代之上,例如在評論《亂世佳人》時,伊伯特寫道:“(影片)從感性的視角展現了美國內戰,‘古老的南方’相當于阿瑟王的宮殿卡梅洛特。內戰的目的仿佛并不是為了去打敗南部邦聯、解放黑人奴隸,而是為了給斯佳麗·奧哈拉小姐以應有的懲罰。”
對初學影評寫作的人而言,伊伯特的文章是最佳教程,它并不賣弄高深的術語和黑話,用簡單的英語寫成,但又不失幽默和偶爾為之的刻薄。如果不知道從什么角度入手分析某部影片,伊伯特的經驗似乎在告訴我們,先抓住影片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戲、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或一處最具沖擊力的剪接。比如他分析《白日美人》:“影片中從未出現露骨的性愛場面。片中有一幕場景最為著名,凡是看過的人都一次又一次地提起;但在這一幕中,我們實際上什么也沒有看見,什么也不明白。一個嫖客帶來一只小小的漆盒,他打開盒蓋,先讓另一個妓女看盒里的東西,又讓塞維麗娜看。作為觀眾,我們始終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么,只聽見盒里發出輕輕的嗡嗡聲。第一個妓女拒絕滿足那個嫖客的神秘要求。塞維麗娜也拒絕了,但接下來鏡頭切換得十分曖昧,隨后的一幕暗示我們可能已經發生了某些事情。盒子里裝的是什么?字面意義上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象征意義上的真相,那就是盒子里裝的是對于那個嫖客來說極其色情的東西;這種真相才是布努埃爾所關注的。”短短一段話,《白日美人》的核心精神被勾畫出來。
如果說《偉大的電影》是對電影史的某種總結陳詞,《從黑暗中醒來》則更是伊伯特個人生涯的摘要呈現。全書包括伊伯特早年作為記者撰寫的人物特寫、具有代表性的影評文章(并非像《偉大的電影》是事后的回顧和蓋棺,這里輯錄的影評多在片子上映時寫成,更能反映影評人的前瞻眼光),及若干主題各異的電影散文。
伊伯特并非事事都有先見之明,例如他對電影膠片是否會為數字技術所取代的判斷就距離后來的事實相差甚遠,但他坦然將當初預測錯誤的文章收入書中。這些帶有明顯歷史局限的思考,正巧成為最鮮活的一手記錄,大約伊伯特自己也沒想到這點。
我們閱讀羅杰·伊伯特,同時也在閱讀一份跨越近半個世紀的電影文化史檔案。
by magasa

作者: 羅杰·伊伯特
譯者: 殷宴 周博群
出版社: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版年: 2012-5
任何對羅杰·伊伯特“全美最有影響力的影評人”這一頭銜心存疑慮的人,在讀過《偉大的電影》和《在黑暗中醒來》后,或許都可以打消這個念頭了。
年過七旬的羅杰·伊伯特伴隨著“新好萊塢”(相當于美國電影的新浪潮)成長起來。在他之前,有詹姆斯·艾吉、曼尼·法伯、寶琳·凱爾、安德魯·薩里斯、斯坦利·考夫曼將電影評論提升為一種令人尊重的、嚴肅的新聞寫作,并且成為全美知識分子矚目的文藝焦點。伊伯特在影評寫作的“黃金(1603.90,6.20,0.39%)一年”(1967年)入行,準確地把握住了青年電影的時代特點。在圍繞《邦妮與克萊德》、《2001太空漫游》、《逍遙騎士》展開的幾次大規模影評戰斗中都站在了正確的一方,羅杰·伊伯特成為1970年代的影評驕子,并于1975年獲得普利策文藝評論獎,成為第一位獲該獎的影評人。
伊伯特對同齡的“新好萊塢”導演總是不吝慷慨的贊詞,羅伯特·奧特曼、馬丁·斯科塞斯的屹立不倒,離不開他的奮力疾呼。在書寫“新好萊塢”的歷史時,我們完全可以說伊伯特的評論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章。
伊伯特的影評生涯長達40年,如今非但未顯衰竭,反而聲望日隆,這離不開他對新媒介平臺的迅速理解和利用。1975年,他和同樣來自芝加哥的影評人吉恩·西斯科開創了一檔電視影評節目。電視影評并非伊伯特發明的新鮮事物,但能做到收視人數超過千萬,并把影評人捧為家喻戶曉的名人,那可能除了伊伯特和西斯科的節目別無分號了。在21世紀的互聯網時代,伊伯特早早將自己寫過的全部影評搬到互聯網上供讀者檢索,還開了更新頻繁的博客,讓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每一代的影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