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陶短房/文 當地時間5月5日，美國設在古巴關塔那摩的軍事基地開庭審理5名“9.11”恐怖襲擊主犯，包括巴基斯坦人、2008年曾自稱主要策劃者的穆罕默德，穆罕默德的侄子阿里，沙特人阿塔什、胡薩維和也門人比納爾希卜。

這些人被控策劃、實施“9.11”連環恐怖襲擊，并造成2976人死亡，罪名涉及恐怖主義、劫機、謀殺、襲擊平民、襲擊平民目標、故意傷害和毀壞財物，根據2009年所通過的《軍事委員會法》，一旦罪名成立，他們可能被判處死刑。

這場遲到的審判似乎從一開始就頗不順利：曾在2008年表示認罪并愿意被判死刑的穆罕默德態度抗拒，其律師對司法程序公正性表示擔憂；比納爾希卜兩次當庭伏地禱告，并將審判者比作卡扎菲；阿塔什因拒絕出庭被綁在椅子上推入，直到當庭同意遵守法庭秩序后才被解開。不僅如此，全部5名嫌犯均在整個庭審過程中拒絕合作，既不說，也不聽（摘下同聲傳譯耳機）。

這還僅僅是庭上的不順，事實上開庭本身就曾一波三折：奧巴馬曾希望在紐約開庭，承諾在聯邦法庭上公開審理，但前者因紐約市府擔心引來恐怖襲擊，后者因美國議會決議禁止向美國本土轉送關塔那摩囚犯，最終都不了了之。

在這種背景下，所謂“世紀審判”便不可能不被蒙上一層爭議的影子：不論是臭名昭著的關塔那摩灣特別監獄，還是專事恐怖嫌犯審訊的特別軍事委員會，都在國際上、乃至美國國內存在種種爭議、是非；多年以來，關塔那摩不斷傳出虐囚丑聞，錯抓、錯關或刑訊逼供的消息也層出不窮，在此情況下，5名嫌犯的口供、證據究竟能否經得住推敲和考驗不能不令人存疑，曾是“認罪典型”的穆罕默德當庭翻供，更加深了這種疑慮。

不僅如此，所謂“世紀審判”，所謂“主犯”，也僅僅是相對而言。真正應對“9.11”負首要責任的本.拉登已長眠印度洋，這幾個關押已久、此前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究竟應在這起導致數千人無辜喪生的恐怖襲擊中承擔哪一級責任，或許要等到庭審結束，才能多少知道些端倪。

如果說，不分青紅皂白地濫殺無辜，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向平民及平民目標濫施暴力，既不珍惜他人、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是恐怖主義的共性，是野蠻的象征和表現，那么對恐怖主義者的審訊，就必須反其道而行之，正如一名律師所言，即便惡貫滿盈者也應得到按國際和美國標準都稱得上公平的審判。

從目前情況看，關塔那摩這個尷尬的地點，軍事法庭這種敏感的審判機構，特別軍事委員會和《軍事委員會法》這種因人、因事而設的特殊司法體系，都隨時可能受到美國和各國法律、人權組織的質疑、挑剔，而在這種特殊氛圍內所獲得的口供、證據，究竟能否經得起時間、公眾和法律的考驗，恐怕連審判者本人，也不敢打100%的包票。

盡管恐怖主義是全人類的公敵，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復仇情結，并不能代替理性、證據、公正和法律精神。這場“世紀審判”很可能持續數年之久，但愿在漫長的庭審過程中，目前存在的諸多不完善處，能逐步得到彌補。

野蠻既不能真正摧毀文明，也不能真正消滅野蠻，惟有文明才能徹底戰勝野蠻。因為野蠻只能帶給人恐懼、仇恨，而文明卻能帶給人情感、勇氣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