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陳安慶 本網記者今天從湖南省畜牧水產局了解到，洞庭湖水域發生江豚連續死亡原因已部分查明，一頭江豚據推測可能被螺旋槳擊中致死。對于媒體報道中另一頭江豚“可能被電擊致死”的說法，未獲岳陽官方認定。湖南下一步將選擇生態狀況良好、適宜江豚生存的洞庭湖特定區域，探索江豚遷地保護措施。但現實問題是，岳陽已經申報了12年的江豚保護區仍遲遲未獲批。

岳陽江豚保護協會謝擁軍是除中科院武漢水生所外，唯一解剖這批江豚尸體的人。不過，謝擁軍主攻獸醫專業，對于江豚的研究才剛剛起步，解剖3具本該掩埋的江豚尸體，也是為了將來更好的保護江豚。

根據謝擁軍的剖檢情況：內臟發黑；胃內空虛，胃內無食物殘渣，胃底部積有少量黑色樣物質；腸道內有少量氣體和黑色樣物質，觸診無食糜殘留。

6頭還是12頭？

“我們只找到了6頭江豚尸體。撇開2頭孕崽，有4頭沒有找到尸體，漁民說2頭漂走了，另2頭掩埋后找不到了！”岳陽市畜牧水產局下屬的漁政管理站書記盧益衛說。此前，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發布的近3月以來的死亡數字為12頭；而岳陽官方介入并參與認定的時間，是在4月9日至15日之間，死亡數字為6頭。

民間組織的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稱，自3月3日以來的42天內，洞庭湖共發現12頭死亡江豚。  “每一次找到江豚尸體，都像給親人辦喪事一樣。它們死了，仍面帶微笑。”江豚保護協會會長徐亞平告訴本網記者，死亡江豚集中于岳陽縣鹿角鎮水域——

3月3日，老港蘆葦場煤炭灣發現江豚3頭（其中1頭為孕崽）；

4月9日，老港蘆葦場鯰魚口發現死亡江豚1頭；

4月12日，洞庭湖大橋下發現漂浮死亡江豚2頭；

4月13日，雁子州發現死亡江豚1頭；

4月14日，太平嘴發現死亡江豚1頭，北門渡口下發現死亡江豚2頭（其中1頭為孕崽），晚上發現死亡江豚1頭；

4月15日，雁子州發現死亡江豚1頭。

這是一組令人悲慟的數據。雖然江豚死亡在洞庭湖區域并非首次。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次數量之多，時間跨度之密，在長江流域生態史上十分罕見。

徐亞平說，除了3月3日和4月12日的5頭江豚尸體沒有找到外，其余的全部找到了尸體。江豚為哺乳動物，孕期11個半月左右，極難生育，因此，他們將2頭懷孕9個月以上的孕崽也包含在其中。

無論是12頭，還是6頭，洞庭湖江豚密集死亡已成事實。

洞庭湖2008年有200多頭江豚，今年只剩下了80多頭。據中國科學院武漢水生生物研究所鯨類保護生物學科組博士董黎軍介紹，江豚是群棲動物，江豚研究界有一個理論叫“1：4”，也就是說，一頭江豚死亡后，就意味著其他3頭的生命也受到嚴重威脅。

“那些圓滾滾的小可愛們，遺體上原本暗灰色的表皮已泛黃，不忍目睹。”參與打撈江豚尸體的漁民張建設說。

2012年3月3日以來，12頭長江江豚的密集死亡，給洞庭湖生態敲響了警鐘。

從目前的情況看，洞庭江豚大量死亡后，最終會影響到整個族群。長江江豚這一物種，已成為極危級動物。

中科院武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員王克雄說，這些死亡的江豚，年齡大約在4到6歲，相當于人的年齡20到30歲，正值青壯年，是繁衍生息的絕佳時期。這次大規模的江豚死亡事件，將對生活在洞庭湖的江豚家族帶來致命打擊。

“環境若容不下江豚，將來也難支撐人類！”中科院豚類專家王丁研究江豚30年，王丁的說法是——如不加保護，長江江豚將在10-15年內從地球上滅絕。 

深度糾結

4月19日，湖南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的志愿者何大明和江克明在洞庭湖上巡邏，遠處是依舊轟鳴的采砂船。何大明祖祖輩輩都是洞庭湖上的漁民，從去年4月起，何每天自發組織漁民在湖上進行巡邏。

“我們沒有執法權，只能對非法捕撈者進行勸導，打電話給漁政部門和媒體。”何大明說。

湖南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會長徐亞平對本網記者說，“人類已對不起白鰭豚，不能再對不起江豚了。”2007年，白鰭豚被宣布功能性滅絕。

何大明等志愿巡邏的漁民還賣掉自己的漁具及部分漁船，只剩下三艘漁船供巡邏之用。何大明說，去年他們義無巡邏就花費了5萬元。

目前，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最大的心愿是——盡快讓江豚升格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助推政府盡快建立東洞庭湖江豚保護區、探索實施江豚遷地岳陽南湖保護。徐亞平告訴本網記者，江豚保護協會目前已負債達104萬多元。

“這前前后后100多萬，都是自己出錢，政府沒有撥款，也沒從企業收到一分錢。”岳陽江豚保護協會志愿者徐典波說。

岳陽民間保護江豚力量在積極行動，但岳陽官方卻被指責保護不夠及時，最被人詬病的是——江豚保護區遲遲未能建立。

本網記者了解到，早在2001年國家農業部就制訂了《長江豚類保護行動計劃》。目前，長江中下游已有湖北、江西、安徽、江蘇等省建立了6個江豚自然保護區。2005年，農業部撥?？?50萬元給湖南岳陽，籌建“岳陽東洞庭湖長江江豚市級自然保護區”。

事實上，被岳陽官方津津樂道了7年的市級“岳陽東洞庭湖江豚自然保護區”，目前只停留在紙面。

本網記者在岳陽城陵磯洞庭湖大橋附近發現一塊“岳陽東洞庭湖江豚自然保護區”的界碑。本網記者了解到界碑是今年2月才豎立起來。界碑上也寫著 “二零一二年二月立”。

據漁民介紹，岳陽市漁政管理局提供了擔架、消毒酒精、藥棉等，供給漁民及志愿者救助江豚，但并沒有安排專人負責，也沒有配備專門的場地和船只。

江豚自然保護區為何一直未建成？岳陽市漁政管理站書記盧益衛稱，岳陽市在1996年就曾下文建設保護區，但市一級的保護區建設必須得到省里審批通過。岳陽市相關部門從2000年開始申報，但因為國務院規定成立保護區，不能與其他保護區區域重疊，而整個洞庭湖已經是國家濕地保護區，因此湖南省一直沒有批準，“目前項目還在爭取，在報批過程中。”

岳陽官方的解釋是，為建立“岳陽東洞庭湖江豚自然保護區”官方多次跑到北京爭取農業部支持，最終農業部撥款350萬元籌建經費。而350萬這筆農業部撥款，已先后用于辦公樓和觀測站建設，以及車輛及快艇的購置等。

“雖然保護區沒批下來，但我們漁政部門一直在做江豚保護工作，包括治理污染、打擊非法捕撈，及時救助擱淺、受傷的江豚，同時還向廣大漁民宣講江豚的重要性！”盧益衛稱，因為保護區未批下來，所以沒有機構、編制和經費，保護區和漁政管理站現在算是兩塊牌子、一套人馬。

湖南省岳陽官方4月19日對外宣布，下一步將組織開展江豚保護科學研究，選擇生態狀況良好、適宜江豚生存的洞庭湖特定區域，實施江豚遷地保護工程。

“南湖江豚館的方案正在評審中，已進入規劃階段。”徐亞平說。

但盧益衛說，岳陽官方去年就著手江豚的保護，也考慮到遷移保護，在1.2萬畝的南湖建江豚館，但是難度太大，因為江豚野性強，水質和噪音的要求高，已邀請中國科學院豚類專家王丁來此考察和科研，以確定南湖是否達到遷移保護江豚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