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方浩/文 從春節前開始的“韓方大戰”盡管不時被一些“臨時性事件”搶去風頭,但抱著死磕精神的雙方總是能夠適時地提醒觀眾:不要走開,廣告之后更精彩……
這場從社交媒體(微博)爆發、迅速波及傳統媒體(電視、報紙、雜志以及餐桌)的輿論對攻戰,幾乎囊括了中國網絡平臺上的所有聲音:名嘴、公知、意見領袖、企業家以及無數對號入座的普通網民??梢圆豢鋸埖卣f,這是新世紀以來在中國發生的一場沒有硝煙的“內戰”,一方試圖使勁渾身解數證偽對方,一方百折不撓地證明自己;你是支持“打假英雄”,還是力挺“青年偶像”,這是一個問題。
雖然本次論戰勝負未分,甚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有可能陷入“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怪循環,但作為“青年偶像(不是青年作家)”的韓寒已然失去不少光環。從8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最具影響力的博客作家、一流的賽車手,到媒體熱捧的“公民”,韓寒早已成為中國新一代年輕人的完美化身,其形象和公信力幾乎達到了“神圣不可質疑”的地步。
但這一次,韓寒遇到了微博,一種“沒有什么不可以質疑”的新型社交媒體。與傳統媒體相比,社交媒體最大的特色就是為千千萬萬的普通受眾提供了一個可以發出自己聲音和觀點的平臺。在這個平臺之前,媒體是被精英階層獨家“控股”的,那個時代的精英只允許被追隨、被附和,與受眾幾乎沒有互動,即使有質疑,也只是精英之間的獨角戲。
以微博為代表的SNS,徹底改變了精英與受眾之間、偶像與粉絲之間的對稱關系。中國是一個“造神大國”,以前是通過政治的力量,后來主要是通過媒體的力量。這兩種造神方式,都是以權力的不對稱為前提的,即普通受眾沒有參與權,他們只能消費偶像或者被偶像消費,不能定義或者解構偶像。社交媒體第一次把偶像與粉絲、精英與受眾置于同一個媒介平臺上,這里可以造神,但構建者是普通受眾,盡管很多時候他們是被引導甚至誤導,但這個平臺還為他們提供了最重要的一種武器:隨時否定偶像。
方韓大戰由最初的質疑與反質疑,漸漸演變成一場涉及人身攻擊的鬧劇,顯然偏離了正常的辯論軌道,但如果因而把其定義為類似“具有‘文革’性質的迫害運動”,則是無稽之談。‘文革’中造反派對各個領域杰出人物(偶像)的迫害,是基于自己后面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終極偶像”,也就是背靠一個神圣不可侵犯的“天上偶像”去征服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間偶像”。但現在,無論是方舟子這邊,還是韓寒那邊,他們背后都沒有終極偶像,如果有,那只能是事實和真相。
社交媒體的本質是人,而且是真實的人。在社交媒體之上,偶像或者品牌的存在意義是拉近其與受眾之間的距離感,而不是營造神秘感。神話一個人或者一個品牌的營銷方式現在可以退出歷史舞臺了,當海量的受眾重新獲得了本來就屬于自己的話語權的時候,他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定義偶像、解讀偶像。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場權力的轉移。
什么權力?偶像的定價權。在傳統媒體時代,偶像的價值僅僅掌握在其自身以及利益相關者手中,這個符號化的形象值多少錢、有多大社會價值,普通民眾是沒有發言權的,所以這時偶像的價值取向是“完美”,因為沒有瑕疵的完美形象會給偶像帶來最大化的價值收益;而在以SNS為代表的新媒體時代,如果偶像愿意介入其中,那他或她的價值取向就不應該是“完美”,而是“真實”。
真實是一種平等、對稱的相互關系,他是每個人對別人知情權的一種開放,當然,這種開放有真有假,但無論真假,都會成為其價值成本,這個成本是真實的,收益就是正向的;這個成本是虛偽的,收益就會是負向的。新的媒體介質保證了信息傳遞的全面性,當偶像作為一個真實的人出現在受眾面前時,他自己是無法定義自己的,因為你已經把很大一部分權力讓渡給了受眾。通過這種讓渡,偶像既可以獲得比以往更大的價值收益,也必須承擔更多的價值成本。
在這場權力轉移過程中,最不能適應的便是那些產生于傳統媒體(及Web1.0時代)的偶像或品牌,他們的權力獲取方式,與社交時代的權力運行方式,有著極大的不同。你無法想像,對赫魯曉夫進行一場“微訪談”會是什么效果,他可能等著回答蘇聯已經有多少家庭住上溫暖、干凈的公寓,而有網友可能會問:你在聯大敲桌子的那只皮鞋是溫州制造嗎?
(作者為《創業邦》執行主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