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觀察報 劉彤/文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這位《巴頓將軍》的編劇、《教父》和《現代啟示錄》的導演,居然同時還是美國納帕地區的頂級酒莊英諾酒莊(Inglenook)的主人。這是他第一次來中國大陸,在京滬兩地舉辦了小型宴會,目的當然是為了推銷他的英諾莊園酒。盡管事前主辦單位反復強調不允許聊到他的電影,但在現場,幾乎人人都是他電影的粉絲,他當編劇,得奧斯卡編劇獎,當導演,得奧斯卡導演獎,在美國得完獎,還能憑《對話》在歐洲得金棕櫚獎,他一共獲得超過15項全球最高的電影獎項,以表彰他那些蕩氣回腸的影片。
好啦,這次我們不談電影,科波拉先生,我們來談談你的酒和吃。
眼前的科波拉,淺蘋果綠的襯衫,桃紅襪子,外面是深色的西服上衣和淺色褲子,亂七八糟的胡子,外加肥胖的身材,以及因為膝蓋受傷而蹣跚的腳步,總之,不修邊幅的尊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那瘋狂的意大利血統,正如其好友喬治·盧卡斯所說:弗朗西斯是一部意大利歌劇,他需要的是雜亂無章和鬧哄哄的氛圍。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說,對于一位見過無數帥男美女的大導演來說,到了73歲的年齡,早對自己的外貌不看重了。但他不許人們帶進任何攝影器材,甚至手機,只能由他委派的攝影師拍他與每個人的合影,每次拍攝時,他都很有經驗地調整好自己臉型的角度,而且在鏡頭一閃的瞬間,那雙眼睛變得炯炯有神,非常意大利,或者叫做——眼睛會說話。更重要的是,他頭腦非常清晰,問一句他能答上十句,沒有廢話,的確是個作家的料,他從小想當作家,而現在手頭一份工作就是寫小說。
科波拉很愛吃牡蠣,而且毫不節制。如果不搶快點,我們的就被他吃光了。我大概計算了一下,餐前他吃掉半打,宴會開始后,那半打正好放在他座前,于是我們索性住手。他是我見過的惟一一位要啃骨頭的外國人,牛排上來后,他吩咐侍者把已經剔掉大部分肉的T骨端給他,他一點一點地接著往下剔。我很想教他像中國人那樣直接上手用牙啃才最香。除了剔骨頭,他不像我們那樣一手刀一手叉,他只用右手拿叉,左手始終搭在旁邊一位女士的椅背上,但還算規矩,然后聽大家聊聊中國的剩女話題。這副做派跟他的服裝一樣,不拘禮。
小時候,他那作曲家父親經常拿葡萄代替糖果逗弄他,長到十六七歲時,他平生第一次喝醉了,波本威士忌(聽到這段經歷,餐廳的侍酒師,當然也是他的影迷,立馬在餐后給我們準備了波本威士忌加無花果)。他從小愛寫作,也愛做飯,科波拉以美食家聞名美國電影界,甚至還會做中餐。以前,他吃到的中餐只有廣東菜,后來才發現還有又辣又香的湘菜和川菜,這也是他經常在家里會做的。“反正就是拿一個鍋,把蔬菜放進去,再加辣椒炒”。
據他說,如果他在家吃飯,會喝上兩三杯,通常是紅酒。不過按照意大利人的風格,他在家吃飯的時候相當多。他一直是個家庭觀念強的人,他的妻子30多年來一直與他在一起。這在演藝圈可不多見。他是一位大家長,帶領科波拉家族在電影界征戰,女兒索菲亞非常有成就,還有一個親侄子,就是尼古拉斯·凱奇。
像眾多老爺爺一樣,他的iPhone手機的壁紙是兩個孫輩可愛的模樣,他還給我們看了他美麗的大孫女還有他家中日式浴缸的照片,外面是他在納帕鄉間的好朋友——一只野獅子。他已經搬離好萊塢很多年,那里讓他傷心,他的兒子也在那里遭遇車禍身亡,他的那股子意大利瘋狂勁經常把他弄得負債累累,他從來不是個節制的家伙,“不嘗試刺激這輩子就算白過了”,就像他瘋狂吃牡蠣和牛排?!冬F代啟示錄》原計劃在菲律賓拍半年,結果耗了他三年,還贏得評論界一片寂靜?!缎纳先恕坊?000萬美元,只得到100萬票房。直到拍了《教父三》才緩過勁來。
所以,“酒莊比起電影來,可真是一個好生意,電影動不動就讓我賠錢,而酒莊,總會一年一年好起來”。但當記者問到他會不會再買新的酒莊時,他說:“不會了,我早就厭倦了買、買、買。而且,等一株葡萄長到能釀出好酒來,至少要30年時間,我哪里還有30年?”
他一邊畫地圖,一邊講述他的英諾酒莊的來龍去脈。這座酒莊最早由芬蘭籍船長Gustave Niebaum于1879年創建,他從法國帶來了最好的葡萄,種在納帕極其適宜的土壤中。這位創始人的理念是:只要是好的風土,好的品種,自然就能釀出好酒。果然英諾成為美國最偉大的酒莊之一。但輝煌過后,陷入困境。1972年,在當時的助理,后來《星球大戰》導演喬治·盧卡斯(他也是一位葡萄酒愛好者)的鼓動下,科波拉與妻子買下了其中一塊叫作Rubicon的部分,資金自然是來自當年《教父》的巨大成功。自此,英諾酒莊四分五裂,商標的使用權也被賣出。之后,科波拉夫婦用了20年的時間,一點一點地將各個小葡萄園買回來,恢復了原來的整個面積,并努力恢復其舊有榮耀。這大概就是他回答記者時說,“我已經買厭倦了”的由來。而直到今年4月,他才重新獲得英諾商標的使用權,并聘到了瑪歌酒莊的釀酒師菲利普·巴斯卡擔任總經理的技術總監。
英國著名酒評人簡西絲·羅賓絲曾批評科波拉當初“他把心思都花到品牌營銷上去了……對這份優質資產很不盡心,竟然讓首席釀酒師的職位空置了一兩年,當然難辭其咎。我們寄希望于新的團隊能精誠合作,經營好這片潛力無窮的葡萄園。”科波拉這么做也許是應對了酒莊創始人Niebaum的理念:只要好的風土和葡萄,人工、技術都不值一提。他那種瘋狂的個性在酒莊營銷上也可見一斑:我們喝的2008年Rubicon,光是空瓶就重達將近1公斤,拿在手里沉甸甸,上面的酒標是浮雕。他說,因為這樣的瓶子華麗雍容,給人印象深刻。但環保主義者非常反對這樣的鋪張浪費,所以只得停產,改為傳統瓶子。
看來,科波拉是個從善如流的人。暫時看不到他的新電影時,我們就喝他的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