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謝良兵 陳勇 張向東 10月11日開幕的“慈善之光——中華慈善總會暨團體會員慈善成果展”上，中華慈善總會向公眾仔細曬賬本。

這是官辦慈善機構經歷一系列信任危機后，進行的拯救步驟的其中一部分，中華慈善總會秘書長劉國林說，慈善總會將會建設一個慈善捐助信息公開平臺，并且已經向民政部上報了方案。

中國慈善界正經歷一個從未有過的波折期，郭美美事件、河南宋慶齡基金會放貸、尚德“詐捐門”、中非希望工程等等，讓官辦慈善與民辦慈善都陷入了漩渦當中，而其帶來的影響，還遠未結束。

與官辦慈善機構相比，民辦慈善機構也不閑著。

就在國慶節前，陳光標先是砸了自己的“大奔”，后又籌備自己的慈善演唱會，這位一直備受爭議的商人，依舊進行著高調的暴力慈善。

一直叮囑陳光標不要太高調的“首善”曹德旺也正在尋找下一個捐助目標，也在努力為以他父親名字命名的河仁基金會尋找出路。

很多企業家都成立了自己的慈善基金會，他們不信任官方的慈善機構，寧愿自己搞。但體制無法突破，在稅收、運作等方面都存在制約。

民辦慈善機構希望，通過這一系列事件，能推動中國慈善體制的突破性改變。

官辦的“灰色”

中國的慈善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帶有官方色彩的，一種是草根即民間的。前者以紅十字會為代表；后者有諸如“壹基金”、“河仁基金會”等。從運作形式上來說，可以分為公募和私募兩種。

南都公益基金會理事長徐永光說，在改革開放以前，中國的慈善都是由政府來管理，即便之后慈善已從政府體制里分離出來，但是還存在官辦的色彩。類似中國紅十字會這樣的慈善機構，其負責人就依然有著行政級別。

中國獨特的慈善政策給這些帶有官方色彩的慈善組織帶來了更大的發展空間，2008年的汶川地震似乎讓中國的慈善捐助達到了頂峰。但緊接著，民眾對官方慈善機構的質疑也開始增多。從汶川地震到玉樹地震，針對善款管理和使用的質疑便一直不斷。此前的“郭美美”、“中非希望工程”、“尚德詐捐門”和最近爆發的“河南宋基會”事件，慈善機構的信用度降到了冰點。

一位想做慈善、但又不愿意向紅十字會等捐款，而選擇在自己公司內部成立慈善基金會的民營企業老板對本報記者說：“在中國慈善是被壟斷的，而且是暴利行業。”

這位企業家解釋說，以青基會為例，它可以提取10%左右的管理費。“這是很高很高的，做什么行業，利潤率有這么高？最重要的是，這利潤是沒本錢的，別人拿來錢，你坐著拿分成，只等著數錢。”他說。

福耀玻璃集團董事長曹德旺也向本報記者坦承，他捐錢從來不經過類似紅十字會這樣的機構。“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我知道他們的操作手段。”去年給西南旱災捐的2億元，他就向中國扶貧基金會提出過要求：“管理費不能超過3%，超過的部分你自己出。”

這位“中國首善”稱，由于政府管理慈善組織，就會出現一些企業或者個人通過捐款，拿“做生意，做投資保值”和政府談判等各類的事情。各種灰色交易也由此而生。

清華NGO研究所副所長賈西津對本報記者說，目前中國還沒有建立可行的通暢的慈善組織渠道，在他看來，政府不應該去做慈善，“否則就會跟原來的慈善道路越走越遠。”

民辦的困境

慈善回到民間的呼聲正越來越高，但在現行體制下民間慈善機構的發展卻越來越難。從李連杰的壹基金到曹德旺的河仁基金會，一個民間慈善機構為“轉正”要付出巨大花費的代價。

曹德旺說，現在很多企業家做慈善，是在拿捐款來和政府換生意。但他拒絕這樣的做法。

今年5月5日，曹德旺的河仁慈善基金會在北京低調掛牌。據稱這是中國首家以股份運作的慈善基金會，成為中國慈善事業創新體制的一次嘗試。但過去三年，由于國內還沒有通過股權捐贈成立非公募基金會的先例和相關法規，河仁基金會的成立遭遇了注冊、納稅和上市公司控股地位等諸多體制障礙。

前述民營企業家說，國家對于慈善的捐助方在捐贈形式、稅收制度等方面，應該做出改革。“曹德旺就遇到了問題，現在他想捐出自己市值達35億的股權，這種捐贈形式不僅在制度上存在障礙，而且還要征收高達5億的稅收，哪有捐錢還要交稅的？”他說。

另一方面，中國目前的慈善組織，只接受現金和實物的捐贈。前述民營企業家說：“只接受現金的規定，不僅限制了捐贈人的積極性，而且還容易滋生尋租和腐敗。”

河仁慈善基金會的成立，會以捐股票的方式，解決減免稅、保值增值的問題，成為未來的一個方向。曹德旺說，所有慈善組織的募集、運作都應該透明化，公開化。國家應該盡快完善和修改目前的管理體制。

公益再造

目前官辦慈善機構的信用危機，對中國的慈善事業提出了挑戰，但民間慈善又遭遇體制障礙。中國慈善業的出路何在？原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秘書長、現任南都公益基金會理事長徐永光說，現在的慈善應該回到民間，盡管這個過程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在徐永光看來，整個慈善行業首先應該是民間的，政府對民間組織會進行監督，政府把資金，也給民間組織來使用，只有透明的機構才能拿到錢。“對慈善機構可以采取投票，選擇出合適和不合適。”

徐說，公益慈善產業鏈的再造中，非公募基金會將扮演重要角色。非公募基金會的資金是獨立的，可以自主決定資金使用的方向與方式，將成為民間公益服務組織的重要資源提供者。對于改善我國慈善的生態環境，非公募基金會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原民政部社會福利和慈善事業促進司司長、北京師范大學壹基金公益研究院院長王振耀說，中國的慈善結構有缺陷，必須轉向現代慈善，有官有民，傳統的根本走不通了。慈善組織一定得調整、轉型，這種要求迫在眉睫。

盡管如此，慈善并未“死亡”。在官方慈善機構最近募集捐款停滯不前的同時，民間慈善卻顯得活躍。

據“免費午餐”計劃的發起人、《鳳凰周刊》編委鄧飛向本報記者透露，截至9月初，他們合計收到捐款總額為16413994.66元。這一旨在改善3000萬鄉村孩子飲食營養的計劃，從今年的4月2日才開始啟動。

就在今年教師節前夕，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河北省張北縣第三中學的講話中表示，國家將安排資金，在中西部貧困地區為農村中小學提供營養補助，讓孩子們吃飽吃好。這意味著“免費午餐”將在2012年成為國家行動。

這場由媒體人發起的計劃，被視為民間成功改變國家重大決策的公益慈善行動。徐永光說，現在的慈善應該回到民間，而中國的公益產業鏈也急需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