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評論員 劉偉勛 上海吉祥航空有限公司為員工的嚴重違章行為付出沉重代價，原因是該公司8月13日HO1112航班機組在卡塔爾航空公司QR888航班宣布遇險情況下拒絕按空管的管制指令進行避讓。8月29日，民航華東地區管理局經過調查，對吉祥航空做出嚴厲處罰，包括當事韓籍機長中國民航航線運輸駕駛員執照，暫扣副駕駛6個月駕駛員執照，暫停受理吉祥航空擴大經營范圍、設立分公司、購租飛機等事項的申請，在3個月內削減其航班運行總量10%的運力等。

無論是對于當事航班機組還是吉祥航空而言，這樣的處罰都堪稱嚴厲。它不僅意味著韓籍機長飛行生涯的終結和吉祥航空擴張步伐的受阻，更容易讓外界對吉祥航空部分員工的職業操守以及公司的安全管理水平產生疑慮，甚至減少信任。因為吉祥航空當事機長的行為，已經違背了全球民航業兩個最基本的安全規則，一是對宣布“MAYDAY”緊急求救的航班無條件避讓，二是嚴格遵守空管發出的管制指令。

正常情況下，不管是外籍飛行員還是本土飛行員，不管是國有航空公司還是民營航空公司，都沒有任何理由違反上述規則，一旦越過底線就將直接威脅航空安全，但吉祥航空卻明知故犯，當事機長拒絕進行避讓，也拒絕執行空管指令。

按照民航華東管理局的公告，由于卡塔爾航空公司QR888航班機組報告僅有5分鐘的續航能力（意指離剩下最后30分鐘燃油還有5分鐘），管制員立即要求空域中相關的航班進行避讓。已建立航道的南航CZ3525航班立即做出了避讓，而正在建立航道的吉祥HO1112航班稱油量緊張拒絕執行管制員指令。在QR888航班機組發出遇險（MAYDAY）呼叫、稱油量不足再次請求優先著陸后，管制員啟動緊急狀態下優先落地程序，再次向HO1112航班發出避讓指令，該機組仍拒絕執行指令。在整個事件中，管制員在7分鐘時間內6次指令HO1112航班避讓，但該機組均拒絕執行。

現行的《一般運行和飛行規則》（CCAR-91-R2）規定，遇險的航空器享有優先于所有其他航空器的航行優先權；一架航空器得知另一架航空器緊急著陸時，應當為其讓出航路；除緊急情況外，任何人不得在實施空中交通管制的區域內違反空中交通管制的指令駕駛航空器。華東管理局公告中吉祥航空當事航班的行為，顯然違背了這些基本規定。盡管沒有造成安全事故，但這些行為的危險程度并不會被打折扣，其在行業內外的不良影響也不會因此下降。

吉祥航空當事航班機長拒絕執行空管指令的一個可能原因是，自身所在航班也遇到了緊急情況。但民航華東管理局的調查證實，吉祥航空HO1112航班落地后，剩余油量為2900公斤，根據執飛該航班的A320機型性能手冊，在保留剩余最后30分鐘燃油情況下仍可等待飛行約42分鐘。QR888航班落地后的剩余油量為5200公斤，根據執飛該航班的B777-300ER機型性能手冊，在保留剩余最后30分鐘燃油情況下仍可等待飛行約18分鐘。

雖然卡塔爾航空當事機組在當時情況下是否有必要喊出“MAYDAY”值得商榷，但吉祥航空的航班并不屬于緊急情況，其油量雖然不多，但距離30分鐘的緊急油量狀態仍有空間。這種情況下，機長在得知對方機組呼救并接到管制指令時，應當無條件地進行避讓，這一點沒有爭議。

事實上，吉祥航空的剩余油料足以支持其按照空管的指令避讓并重新啟動著陸程序，業內人士稱所需時間僅為5-10分鐘。即便這會讓航班多消耗一些燃油并可能導致晚點，但比起航空安全這個第一要素，其他都可以讓路。

吉祥航空當事航班機長的行為之所以引發廣泛討論，其中包括官方調查結論公布前的各種猜測，主要是因為從規章、道德還是常識層面，這樣的行為都不應發生，理論上也不會發生，但卻在現實中“奇跡”般地發生了。當然，不能由此個案，貿然推斷出整個吉祥航空在安全管理上存在明顯漏洞，也沒有必要引申到外籍飛行員聘用、空域改革、民營航空等相關話題上，但這一事件再次提醒我們，無論行業和企業發展多快，都必須做好最基本的工作，都必須保持對規則和規律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