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胡芳潔 一塊占地面積500多畝的土地，在北京市土地儲備中心出讓時，曾因為征地糾紛出讓受阻延遲一年以后才得以出讓成功。土地出讓之后，事情并沒有消停，仍有一級開發商提前賣房案發、農民征地補償等問題沒有解決。

一塊土地一旦被政府正式出讓了，是否就意味一切都變得合理了呢？事實也許并非如此。

十年恩怨一朝清？

該地塊位于北京市豐臺區王佐鎮西王佐村，已于2010年底被公開出讓。然而，今年5月，該地塊一級開發商北京中建恒基建設投資有限公司，因在2007年以會員制方式進行房屋預售導致現在無法交房案發，讓該地塊內存的矛盾，又浮出水面。

實際上，違規銷售只是一個方面，該地塊從征地開始引發的多重矛盾依然潛伏，至今并沒有得到真正解決。

據本報了解，這塊約600畝的土地上，2001年以前，居住著90多戶村民，種植著玉米、小麥和蔬菜。

2001年開春以后，西王佐村村委會將該地塊收歸集體經營，土地不再由具體的農戶負責耕種。此后，該地塊就荒在那里。有村民告訴記者，當時聽到的消息是，村委會收回這塊地，是要用這塊地與外來的開發商搞合作開發。

從停止耕種到2010年底正式被出讓，過去了十年的時間。這期間，涉及到一個關鍵人物，即西王佐村村民王建清。

“2001年以后，圍繞這塊地，村里發生了很多故事。我雖然住在村里，但一直都在外面工作，跟村里的聯系并不多。2001年到2007年，我都沒有過問過這件事。”王建清說。

2006年，王建清家里發生了一件事：因為市政道路需要占地，王建清母親的房屋被拆遷，但是卻拿不到拆遷款，于是王建清于2006年11月訴諸法庭，但該案件卻被拖延4年多依然不給判決。

“這件事是一個引子。”王建清說。這起拆遷案，讓王建清開始思考，為什么涉及到農村土地的案件就這么難？2007年以后，王建清開始自行調查西王佐村地塊的問題。

一直以來，村民們對該地塊的主要質疑在于：這塊地到底要怎么開發，村民們都不知道；地是耕地，征地是不是符合法律規定，以后沒有地了怎么辦；地是集體所有的，地被征了村民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

王建清在土地調查中發現多處疑點，并將多級政府部門訴諸法庭。

其中，一級開發商中建恒基對該地塊的一級開發是否合法，是關鍵問題之一。

根據北京市土地一級開發流程，應該由原土地的所有者或使用者，征得區縣和鄉鎮政府或上級主管部門同意后，向北京市國土局提出土地一級開發申請。

然而，中建恒基曾征得哪一級政府的同意，卻很模糊。2009年8月，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王建清起訴王佐鎮政府不履行政府信息公開的案件。根據當天的開庭筆錄，王佐鎮政府代理人郭建勇在法庭上表示：“這個報告（即一級開發的申請報告）就是中建恒基給北京市土地儲備中心的，這個公司與村里邊協商，并不是和政府協商，和村里邊商量好以后，對該地塊兒的控制性詳細規劃，才打的土地一級開發的報告，并不是政府行為。”

一級開發得到哪一級政府的同意，現在依然不得知。

證據顯示，中建恒基一級開發權的獲得，原始基點在于與村委會的協議。根據中建恒基2005年遞交北京市土地儲備中心的《關于申請土地一級開發的報告》，提到2003年7月曾與西王佐村簽署了征地協議，并將“征地協議”作為該報告的附件3。

這份西王佐村委會與中建恒基簽署的征地協議，村民們并不知情。王建清向北京市國土資源局申請公開該信息，北京市國土資源局回復該文件不存在。由此，王建清將北京市國土資源局告上東城區人民法院，國土局敗訴。

后來，北京市國土局又對王建清進行了回復，表示該文件“未保存”。盡管這一次勝訴了，但村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此事也不了了之。

此外，另一個重要問題是，土地被征收以后，村民并沒有得到補償。2009年11月底，北京日報刊登了該地塊的出讓公告，這在村民中激起了很大的反響。村民們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地就要被賣掉了。

王建清說，公告刊登的第二天，村里就召開了大會，有50多個村民代表參加，還有一些村民自發參加，總人數200多人。當時村民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地為什么要賣？給村民多少錢？

但是這些問題并沒有找到答案。王建清表示，當天村委會主任翟亞軍并沒有到場，兩個副主任、兩個委員都表示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村民的想法很簡單：要么給錢，要么留地。

于是2009年12月16日該地塊交易當天，王建清等5位村民出現在北京市土地儲備中心，手舉相關資料，阻止該地塊出讓，最終導致該地塊暫停出讓。

然而，已經符合“法定”上市條件的西王佐地塊，在一年后的2010年12月30日，依然被出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