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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連載一:北大批判—中國高等教育有病
    導語:查查美國企業總裁的學歷:拿MBA的人確實不少但在本科時就讀企業管理的人卻不多。

    內容簡介

    作者:薛涌,1983年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后來獲耶魯大學歷史博士,現在美國任教。已經出版有《美國是怎樣教育精英的》《草根才是主流》《一歲就上常青藤》《仇富》等書。中國的大學為什么培養不出杰出的人才?這是科學泰斗錢學森生前最大的疑問,也是總理溫家寶深感不安的問題。西方的研究咨詢機構也得出結論,世界500強企業在中國很難招到適合崗位要求的大學生,中國大學生的職業競爭力,甚至比不上印度。本書從西方大學的起源講起,結合作者自己在北大、耶魯受教育的實際情況,詳細分析西方大學教育的種種先進的理念與實踐,從而對比分析出中國高等教育的種種缺失,力圖給現在的大學生和執掌高教改革的官員描繪出一幅清晰的高等教育改革路線圖,使有心者能夠按圖索驥,共同改正中國高等教育的弊端,提升中國高等教育的競爭力。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年11月 定價:32元 

    目錄:第一章 北大不教的東西

    大學學什么?

    熱門專業和冷門專業

    歷史、文學和精英教育

    讀和寫是事業成功的關鍵

    北大為什么不讀不寫?

    不能上講臺的博士還是博士嗎?

    “陋室”求學

    當年北大之“陋”

    在北大學當“君子”

    “淘糞”教給我了什么?

    大學生,請先淘糞再打高爾夫!

    淘糞乃國學

    討論班:大學的教學與文化

    英語危機,還是教學危機?

    以討論班為例

    “什么都寫”就是什么都想(詳細目錄見文章后附)

    第一章

    北大不教的東西

    大學學什么?

    這是我幾年前的一篇命題作文。編輯在約稿信中這樣寫道:

    不少中國大學生對上大學的付出與獲益比例表達不滿。他們認為,自己投入過多的時間與金錢——四年的學習時間與高昂的學費,但“沒學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念了四年出來還是找不到工作”?!吨袊嗄陥蟆啡ツ甑囊豁椪{查顯示,近萬名受訪者中,34%的人后悔讀大學,后悔就讀大學的人中,51%的人認為,在大學里沒學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一名漢語言專業的大三學生表示:“所謂的專業其實并不專,公共課要求很多,而且這幾年我花在英語上的時間占了一大半。我真不知道為什么古漢語專業對英語有這么高的要求?!绷硗?,這些人覺得后悔的原因包括,“念了四年,出來還是找不到工作”,占39.2%。

    老實說,既然有那么多人后悔上大學,我就勸告年輕人上大學要慎重。上大學對許多人來說是一種經濟行為,算的是投入產出。對另一部分人來說,是精神行為,追求的是人生理想。對前一種人來說,問題很簡單:從投入產出的角度看,不合算就不應該上大學。對后一種人來說,中國的大學也遠不是一個精神機構。學校、教授、學生,大部分怕是都圍著錢轉,能安心下來“坐而論道”的已經很少。大學未必能提供你所需要的精神資源。

    但是,大部分學生還要在大學中讀下去。他們沒有別的求學選擇,不可能等到大學變好了以后再接受高等教育。畢竟,大學里還是集中了年輕一代的精英。所以,我索性脫離“慘不忍睹”的現實,抽象地談一下在大學里應該學什么。

    大學必須放在西方社會自治的傳統中才能理解。大學的成立,就是共同體的自治,就像是中世紀歐洲那些自立的行會一樣,自己制定規則,并自愿受這些規則的約束。在這樣的共同體中,人人有責任,學生當然也有責任。這一點,當今中國大學的師生恐怕大部分都不理解。比如,我們剛進北大時,一位老師恭喜我們:“你們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這就相當于過去的太學生呀!”可見,在他心目中,大學的模式還是太學模式。毫無疑義,太學不是個自治的學術機構,是朝廷管理的。太學生們有要求會到上面去提,等著上面解決,更不高興時還可以抗議,甚至有人說這種行為表現的是“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等等。但是,太學生不懂得歐洲行會的那些規矩:萬事首先要所有的成員通過既定程序商議決策,未必要等著上面的權威來解決。從本書第六章《大學的誕生》中的描述可以看出,歐洲中世紀的大學主要是自生的,從一開始就自我管理。上面的權威只是承認或支持其存在而已。所以,我勸大學別抱怨?,F在大家很喜歡引用清華前校長梅貽琦的名言:“大學,大學,非大樓之謂也,乃大師之謂也?!逼鋵?,這句話并沒有點出大學的實質。大學未必靠幾個大師轉。只要學生們有自治的意識,不要等著別人來解決自己的問題,大家聚在一起讀書、討論、組織活動,這就成了個不錯的大學了。如今雖然外在的環境很難改變,但我相信:如果莘莘學子們對自己在大學中的人生使命有高度的自覺的話,他們至少還是能夠自己教育自己的。

    言歸正傳。大部分后悔上大學的人,后悔的原因是“在大學里沒學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其實,我雖然不相信“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古訓,但還是認為在大學里應該先學些“無用”的東西。我最愛講的一個故事是:美國一位成功的企業經理驕傲地告訴他的歐洲朋友,他當年大學上的是Swarthmore College(一所美國有名的本科生學院),所學的東西和他的事業一點直接關系也沒有。但是,他的大學經驗卻奠定了他一生生活質量的基礎。

    這話怎么理解呢?

    第一,如果把“有用”定義為工作中的某種具體技能的話,大學教育的許多內容是“無用”的。比如,大學培養你對生活的敏感,幫助你體會一部偉大的文學著作、分享別人的感情,理解我們文明的源流,或者教育你更有效地建立人際紐帶,形成自己的價值觀念,等等。這些都未必能直接幫助你找到工作,但可以使你生活得更充實。這到底是有用,還是沒用呢?

    第二,即使從職業上“有用”的角度來考慮,也不應該狹隘地期待大學教你特別專門的知識。比如,前面記者約稿信中引用的那位漢語言專業的大三學生,對為什么要花一大半時間學英語感到不解。從這句話可以判斷,他的漢語大概也未必能學好。我大學讀的是北大中文系文學專業。系里的另一個專業就是漢語。漢語專業的主攻說白了就是語言學,而現代語言學是西方的產物,特別是比較語言學等,要學好需要掌握許多語言。已故的王力先生,被視為是古漢語權威人士,若活到今天就又會被媒體冠以“國學大師”了??墒侨藗円苍S沒有注意到,他懂幾種歐洲語言,當年還留法過。他在清華國學院的教授趙元任先生,對幾種歐洲語言也是頗為精熟的。記得王力先生臨終前曾對我講過,他就讀于清華國學院時有一次寫了篇論文,證明漢語中有一種語法結構是西方語言中沒有的。梁啟超對他大加激勵。趙元任則在他的論文后面,把西方幾種語言中類似的語法結構全列出來,最后批道:“言有易,言無難?!币馑际钦f:你看到一樣東西就可以說“有”,這很容易。但要說“無”,則必須看到所有東西才敢說。誰敢說自己看到了所有的東西呢?這太難了。我想,這番教訓對前面那位大三的漢語專業同學應該有些教益。如果你連一門西方語言也不能精,看到的東西太少,語言學就不用搞了。另外,語言學有文科中的數學之譽,可以發展得極度抽象化。一些學數學、物理出身的人,轉過來搞語言學常比語言專業的人更有優勢。這一點,看看世界語言學家的背景就明白??上?,許多年輕學子,一路死記硬背考上大學,對大學教育一知半解。當沒有稱職的教授指導時,他們就靠著這種似是而非的信念來對付學業,乃至在語言專業學語言還覺得和自己的專業無關。他們在大學里荒廢青春也就不奇怪了。

    第三,事實證明,許多在大學里學習“無用”的東西的人,日后往往成為特別“有用”的人才。你查查美國企業總裁的學歷就知道:拿MBA的人確實不少,但在本科時就讀企業管理的人卻不多。相反,許多人本科讀的是文學、歷史、藝術、中世紀研究等“無用”專業。甚至有大老板親自勸自己日后準備經商的孩子們在本科中放棄企業管理,改學文史。為什么呢?按馬斯洛(Abraham Maslow)的心理學說分析,人的心理需求由低到高有各種層級:物質上的生存需求,如衣食住行;安全需求,如穩定的職業,家庭資產,社會治安等;歸屬需求,如友情,愛情,家庭溫暖等;自尊的需求,如成就感,他人的尊重,社會地位等;最高的則是自我實現的需求,如道德,創造力,用自己的一生改變世界等。一般而言,天賦比較高的人,對低層級的需求不那么關注,因為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使之獲得滿足。對他們最具挑戰性的是高層級的需求。而恰恰是這些層級的需求更有精神性。這也怪不得,許多杰出人才把其青春投入到一些“沒用”的事情上,上大學也選“沒用”的專業。不過等他們畢業后面臨實際生活,就立即顯示出超人的能力。


    說這些,并不是主張大學教育應該脫離實際,而是要重新定義大學教育所必須面臨的“實際”:大學是為學生打造未來的人生框架,而不僅僅是職業框架。不能舍本逐末,讓學生為了一門手藝而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

    那么,大學是如何打造人生框架的呢?什么是大學生活的核心?在我看來,最重要的就是disputation(論辯)。這種“論辯”,并不一定是公開的口頭辯論,而更多的是在心靈中默然進行的是非辨析,是一種永無止境的精神努力。從大學誕生以來的八百多年中,“論辯”作為大學核心的精神從來沒有喪失過。

    大學是在1200年前后的歐洲誕生的。這是當時歐洲的神學和法學傳統匯流的結果。在中世紀早期,貴族多是文盲,文化是由教會保存下來的。而在教會中,知識是神學的附庸。牧師站在高高的講壇上進行“滿堂灌”式的布道,聽眾則虔誠地記住和相信這個權威說的話。這幾乎就是當時唯一的教育了。但到了12世紀,經濟的發達使社會變得更復雜。特別是從阿拉伯世界“進口”的希臘古典文化,大大豐富了知識領域。這種灌輸的模式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即使在神學界,許多人也認為了解真理的最好方式就是dialectics,即所謂的“辯證法”,其實就是一種通過問答的方式獲得知識的途徑。比如古希臘哲人蘇格拉底就是把握這種方法的大師。他傾聽你的陳述,然后對你的陳述進行提問,并通過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提問,一步步地讓你意識到你對自己所說的東西其實一無所知。他的名言就是,我一無所知。我唯一比你們知道得多的東西,就是我知道我不知道。

    與此同時,羅馬法也開始在歐洲復興。法學中那種論辯的特性,也正好和神學中的辯證法自然地匯流。這就在“高等教育”中形成了論辯的教學方式。當時崛起的所謂大學,多是些求知的學子自己組織起來學術共同體,自己聘請老師來講授,最后規模不斷擴大,權威日高,受到教皇和國王等的承認?,F代意義的大學,也就由此發足了。

    從大學的誕生可以看出,大學與生俱來地帶有幾個特點:第一,大學是一個求知者的精神共同體;第二,師生的關系,不管是從心靈上還是從空間上都非常密切:大家住得很近,可以隨時坐而論道;第三,真理是辯出來的,不是死記硬背地“學”出來的:大學要訓練學生發展自己的論斷,并能夠應付不同觀點的挑戰,在思想的交鋒中說服別人。當然,到了牛頓時代,實驗科學誕生,取代了經院哲學式的單純論辯方式。這是后話?,F代的實證科學發展了但并沒有取代中世紀的大學精神。我們現在的教育,則連中世紀的經院哲學都不如。

    英美一流的大學,至今仍然保持著嚴格的寄宿學院制,基本就是這一論辯傳統的繼續。在寄宿學院中,師生混居,有充分的交流。在大學的課堂教學中,討論班是一個核心形式。訓練學生批判性的思維則是最重要的教育目標之一。最近我的一個同事退休,他驕傲地給我們復印了一份學生對他的課如下的批評:“我不覺得這是一種有效的學習方式,因為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頭的?!睂τ诮淌趤碚f,能把學生置于這種心靈論辯的困惑之中,就是一種教育的成功。

    再看看我們現在的大學:教授沒精打采地講著滿堂灌的大課,下課后就無影無蹤。學校高樓林立,卻缺乏辯論切磋的風氣,大部分課程都有給定的答案。大學的傳統,在我們這里似乎早已經失傳了。我們為什么還要上大學呢?

    但是,看一看大學的歷史就知道:開創大學傳統的主力之一,就是那些求知欲旺盛的莘莘學子。所以我勸現在的大學生:與其被動地抱怨,不如主動地發展自己的大學精神。畢竟,現在的大學有了“大樓”,至少在空間上讓許多年輕的精英聚集在一起。這為我們塑造自己的大學經驗提供了很大的本錢。

    我在1979—1983年在北大讀書。當時學校的條件很差:六個人住一間擁擠不堪的宿舍,這六人晚上只有一張去圖書館讀書的座位號;剛剛經歷過“文革”的教授們,知識也都很陳舊。但是,雖然我并不用功,逃課成性,現在回想一下,當時還是接受了一些有效的教育。為什么?因為我趕上了“懷疑一切”的時代,我們拒絕接受一切既有的信條,在宿舍里一天到晚地辯論,并通過辯論感到了自己的無知,這種無知感又刺激了求知欲。在這種刺激下,我從大二時就起誓:我不屬于任何專業。因為專業象征著權力對個人的統治。這種統治,把一個完整的個人根據權力的需要進行切割,成了什么文學專業、歷史專業、計算機專業、物理專業等,而不是一個人。要拒絕這種切割,要恢復作為個人的完整性,就必須先否定專業。所以我逃了許多本系的課,卻偷偷跑到外系旁聽,追尋自己心靈中的問題。大學的教育,就是在這種心靈論辯中完成的。

    大學里學的什么東西是有用的,什么是沒用的?我看最好的判斷是看你想不想學。當你想學時,就說明所學的東西滿足了你心靈的渴望,是“有用的”;如果所學的是個“熱門專業”,那最多只能證明它對別人“有用”而已,未必對你自己有用,如果缺乏興趣就大可不必勉強。更何況,別人的需要千變萬化,遠遠超出你的控制。今天的熱門專業,明天也許隨著別人的需要的轉變而變得“無用”了。你怎么能把自己的青春賭在別人的需要上呢?

    我的一個學生,最近特別喜歡歷史,但搞不清楚畢業后究竟是去搞經營,去讀法學院,還是去讀歷史學博士。他來問我在沒有想好未來干什么之前現在這樣投入是否值得。我告訴他:如果你現在執迷于歷史,那就以最大的激情去探究。大學就是這么一個地方:你選擇一個你最喜歡的東西,看看你干自己最喜歡的事情能干得多么出色。這才是檢驗你才能的一把尺子,也是對你最好的訓練。從這種訓練中所獲得的素質,將來干什么都有用。

    大學教育的根本,就是這種心靈的自由。如果你老盯著什么是“熱門”,盤算著什么“有用”,你的心靈就好像一個總盯著老板的臉色的雇員一樣唯唯諾諾。要知道,你的技能可以被雇用,但你的心靈絕不能被雇用。大學要培養的,就是一個能主宰你生命的心靈。


    熱門專業和冷門專業

    我因為在美國的大學教書,并且寫了幾本涉及美國高等教育的書,被一些人視為“專家”。一些老同學、親戚朋友,甚至親戚朋友的朋友,乃至素不相識的網友,經常在把孩子送到美國讀大學時向我咨詢,并讓我和他們的孩子直接對話。這樣我算是和現在這一代大學生有了第一手的接觸,漸漸對他們關于教育的觀念有所了解。我和他們的對話,特別能反映出中美大學教育不同理念的撞擊。所以就不妨從這些對話談起。

    比如,有位孩子在國內上大一時就被交換到美國的一所州立學校讀半年書。他來了后喜歡得不得了,于是不想回去,決定申請在這所大學當正式學生。為了這件事情,他托熟人找到我。大家電話聊了一小時。他的第一個問題是:“我選什么專業?”我則問:“你想上哪個大學?”他覺得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則覺得他的問題有點莫名其妙。

    他是典型的中國教育體制里培養出來的人,來美國讀了半年書,還不明白美國的教育制度是怎么回事。在國內考大學時,從來是大學和專業一塊報。在美國則完全不同。你申請哈佛就是哈佛,耶魯就是耶魯,密西根就是密西根,根本不用考慮什么專業。選專業可以在大二決定,或者大三決定,甚至決定了以后還能改。關鍵問題是你要挑個適合你的學校。而大學挑的,也是你的綜合素質,不是你的專業。一個學文學的可以進醫學院,學古典文獻的可以進法學院,學歷史的可以進商學院,等等。這在美國是正常的教育過程。

    我本是想提醒這位同學:美國有許多大學可以選擇,不過不是你想去哪里就一定會被錄取。既然來了,眼界就不妨放寬一些,多申請幾個,也算有備無患吧??墒?,聽他執意要討論專業問題,我最終也就順著他的話問他到底想學什么。他說是管理或金融。我馬上說,既然如此,你還是好好學數學,甚至可以進數學系,以后讀研究院再申請管理或金融,比本科就開始讀這些科目更有底氣些。中國學生在數學上經常有優勢。比如我所執教的薩??舜髮W的財會專業,據說就是因為一幫中國學生數學特別好,在州里財會資格考試中的通過率比哈佛學生還高……他馬上說:“不行不行,我數學最差,既討厭又害怕?!蔽荫R上問:“既然數學太差,為什么要學管理或金融?”他告訴我他自己也沒有主意,是他爸爸(也就是我朋友的朋友)讓他選的,說這個專業畢業好找工作。我哭笑不得,告訴他:“你現在才上大一,是在申請本科。學校才不在乎你學什么專業呢。專業也不能決定你日后是否好找工作。關鍵在于你在學校是否表現突出。你在這里僅半年的時間,如果想讓任何一所學校錄取你,就應該選你最喜歡的課,拿出看家本事去學。人一般在自己喜歡并擅長的領域表現得要好很多。表現一好,老師就印象深刻,會給你寫推薦信。有了好的推薦信,你就前途光明了。你現在可好,讓從來沒有留過學的父親來指揮一切,上的全是你既不喜歡又不擅長的課。你的表現能好嗎?表現不好,教授會給你寫推薦信嗎?沒有這些推薦信,學校會錄取你嗎?”他聽了我的話,人都蒙了,不知如何是好,大概是后悔自己咨詢得太晚了。后來聽朋友說,他沒有被錄取,很悲傷地回了國。

    這個經歷,讓我感慨萬端。這位同學,是中國教育的典型受害者。中國的教育培養的不是人,而是專業工具。結果,這種專業萬能的信念,創造了種種“熱門專業”的神話,嚴重扭曲了大學的精神,甚至在學生的實際生活中也誤事。其實,這種傾向并不是一夜之間形成的。在三十多年前剛恢復高考時就有苗頭。比如,1979年我高考拿到高分后,毫不猶豫地報了北大中文系??墒?,我知道一位和我分數差不多的學生,竟報了北京外貿學院(也就是后來的經貿大學)。我的反應是他在搞笑:這么好的成績,跳過北大上什么外貿學院?!現在想想,他肯定也覺得我在搞笑:這么高的分,竟然去學中文?!我們兩人不同的選擇,體現了截然不同的教育觀念。在我看來,大學是培養人的機構,關鍵在于其綜合實力和環境。在這方面,中國哪里找得出第二個北大?豈是個小小的外貿學院可比的?但在他看來,當時的外貿學院是外貿部所屬的院校,畢業后直接分配到外貿部這種有油水的地方,學的又是貿易,前途當然錯不了??磥?,還是他領導了時代的潮流?,F在的學生大多追隨他的思路。不過,總的說來,我們那年月的學生單純得多。北大至少在1977—1979年恢復高考后的頭三年,文科最高錄取分數是中文系,理科是物理系,那時候還沒有經管等??上]過幾年,中文系就成了沒用的系,錄取分數直線下降。好學生都跑到經管、法律等專業去了。最近我網上查了一下,老天爺!北京對外貿易學院、首都經濟貿易大學、中國經濟貿易大學、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我簡直看花了眼。原來那個外貿學院究竟變成哪個也不知道了??傊?,大學要開的不僅是“熱門專業”,甚至要搶“熱門”校名,似乎要一個大學變成一個熱門專業。本指望自己的母校北大能夠出污泥而不染,但到北大的網頁一查,看到光華管理學院的首頁上赫然有如下一段介紹:

    學院現有全日制本科生703人。為體現交叉學科的特點,按工商管理類統一招生,文理兼收。普通本科生學制四年,入學初不分專業,經過為期一年半的英語、數學和基礎課的強化訓練,二年級第一學期末開始分專業,根據學生志愿和學習狀況,分別進入金融學、會計學、市場營銷三個專業學習。學院擁有中國最具發展潛質的本科學生,吸引全國優秀的中學生報考,連續幾年每年都有約五分之一的全國各省市高考第一名進入光華管理學院。其中2008年招收文理科高考狀元24名。

    區區一個管理學院,居然能網羅全國五分之一的“第一名”,進這個管理學院簡直成了新科舉。這是北大的悲哀,是中國高等教育的悲哀,也是這些學生的悲哀。

    為什么這么說?像法學、工商管理等,作為本科,多是些垃圾專業。如果一個人才能平平,胸無大志,學這些專業也許尚可。他們在很短時間內掌握一門謀生技藝,至少以后有口飯吃。但是,數一數二的人才,怎么全涌到這里來?難道這些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心里想的不過是有口飯吃?

    你看美國的常青藤,大部分學校的本科沒有工商管理類的學位。只有賓西法尼亞大學的沃頓學院等少數例外。賓大自然不錯,但比起哈佛、耶魯、普林斯頓前三強,還是輸掉一頭。為什么會如此?精英的本科教育是通才教育,要給學生足夠的時間和優越的環境擴展視野、認識世界、認識自己、發展批判性思維能力、培養良好的價值觀念。研究院才是專業教育的場所。真要學企業管理,大學畢業后學MBA也不晚。比如,為中國公眾所熟悉的布什政府的最后一任財長、前高盛總裁保爾森,迪斯尼的前總裁Michael Eisner,以及美林的前總裁、里根政府的財長Donald Regan,本科的專業都是英語。這就相當于在中國上中文系了。美國好的商學院,一般也避免要那些本科學管理的學生,覺得這樣的人視野太窄,缺乏領袖素質,而希望招募學人文的那種具有領袖素質的人才。所以,在大多數常青藤,有經濟學專業,可以非常抽象、非常理論化,比如弗里德曼的《資本主義與自由》,或者演練復雜的數學模型分析經濟現象。這和北大的金融學、會計學、市場營銷這類專業的格調顯然不同。在美國大學你大致可以發現這么個現象:越是好的大學,就越是云里霧里地教一些“沒用”的科目。比如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學校,最流行的專業經常是歷史、文學、社會科學等。越是排名低的學校,越是實際。比如什么財會專業等,在這種學校就非常流行。

    這里的道理,我在前面一節按馬斯洛(Abraham Maslow)的心理學作了一番解釋:人的心理需求由低到高有各種層級:天賦比較高的人對低層級的生存需求不那么關注,因為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這方面的需求。對他們最具挑戰性的是高層級的精神需求。我即使在薩??舜髮W這種普通院校教書,也經常能感覺到那些學文學歷史專業的學生更聰明一些。學商的學生素質最差。我最頭痛的是那些商學院的本科生來聽我的歷史課。這些人中絕大部分對歷史毫無興趣,只是為了完成課程的要求才來學歷史,而且還自以為聰明地發明一套理論:學校逼著他們學歷史,不過是找借口收他們的學費而已。有一次,一位歪戴著帽子的學生四仰八叉地坐在前排椅子上問:“我就對錢感興趣。你這門課怎么幫我搞到錢?”

    我總是對這些學生說:“人關懷什么,就決定了他成為什么樣的人。比如,一個只關心自己下個月的工資的人,也許一輩子都會為是否能拿到下一張工資單而操心。如果你關心人類命運、社會公正,你就更可能成為領袖。你們自己想想:你們誰會選一個只關心自己的工資單的人當你們的領袖?你們更會選一個關心、理解你們的利益的人。這個領袖要理解你的利益,自然會理解許多人的利益。他不是僅僅和你交朋友。他甚至根本不認識你。但是,他研究社會,懂得從歷史中汲取智慧。這樣他才能超越自己狹隘的經驗,和許許多多人建立強有力的紐帶?!?/P>

    這也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為什么一些世界頂尖的企業領袖,本科是學人文的出身。他們需要有足夠的時間認識自己、認識社會,然后再確立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選擇個專攻。主持SAT等“美國高考”的“大學委員會”(college board)對于那些立志讀MBA的學生有明確的建議:第一,商學院招募的學生可以來自任何專業。商業院固然對你本科所學的課程有若干要求,但這些要求全可以在工商管理專業以外完成。第二,商學院一般喜歡接受那種完成了廣泛的、多面的、有挑戰性的課程(a broad,well-rounded,and challenging curriculum)的學生,并不會以某個專業優先。甚至對于那些本科學工商管理的學生,“大學委員會”也鼓勵他們在頭兩年主要選修微積分、心理學、社會研究、經濟學、計算機、統計學、寫作等課程。要記住,商學院入學考試GMAT中最關鍵的一項就是英語。良好的寫作能力被認為是在商學院和企業界成功的關鍵。第三,大學的成績、成就、標準化考試的成績都要比具體學什么專業更重要?!按髮W委員會”所講的僅僅是一般的商學院的要求。越是精英的商學院,對學生廣泛的人文背景就越看重。

    北大在中國的地位,恐怕比哈佛在美國還重要。我并不是說北大絕對不能給本科生辦個管理學院。但是,如果全國各地五分之一的“第一”都跑到管理學院學什么市場營銷之類,我們的高等教育(特別是一流的高等教育)就有了問題。按說,這些“第一”是他們這代人中的精英,是未來的領袖。他們越是第一,越應該關心涉及全人類的大問題。在美國,你很難想象這樣層級的精英高中生會想到大學里學市場營銷。這樣下去,北大還能為未來的中國培養領袖嗎?

    相關資料由博集天卷出版公司提供
    目錄
    第一章 北大不教的東西
    大學學什么?/ 003
    熱門專業和冷門專業/ 011
    歷史、文學和精英教育/ 017
    讀和寫是事業成功的關鍵/ 031
    北大為什么不讀不寫?/ 046

    不能上講臺的博士還是博士嗎?/ 061

    “陋室”求學/ 065

    當年北大之“陋”/ 067

    在北大學當“君子”/ 069

    “淘糞”教給我了什么?/ 073

    大學生,請先淘糞再打高爾夫!/ 076

    淘糞乃國學/ 081

    討論班:大學的教學與文化/ 085

    英語危機,還是教學危機?/ 085

    以討論班為例/ 087

    “什么都寫”就是什么都想/ 090

    蘇格拉底如何培養精英/ 092

    反思精英白領危機/ 094

    第二章 北大的經驗與反省

    從“寡婦班”考上北大/ 103

    在中文系喪失了對文學的興趣/ 108

    八十年代北大的中文系和歷史系/ 111

    北大就是個雅典/ 116

    八十年代北大文史第一人/ 120

    在北大如何逃課作弊/ 125

    北大和清華/ 129

    教育就是要使人成為自己/ 132

    通才教育可能嗎?/ 135

    聽講座勝過聽課/ 140

    我的“北大中文系英語”/ 144

    英語白卷上北大/ 145

    美國人是什么?/ 148

    搬進留學生樓/ 154

    從考研到就業/ 163

    第三章 北大應該怎么辦?

    什么是精英教育的實質?/ 173

    精英大學必須采取寄宿制/ 176

    北大拆了舊宿舍建什么?/ 181

    沒有三角地的北大不是北大/184

    誰來拯救我們的大學?/ 187

    北大清華在東亞的地位/ 190

    港大領先北大清華一個時代/ 192

    名校的距離/ 195

    中美大學怎么比貢獻?/ 197

    考研困境說明了什么?/ 200

    美國教授的工資單/ 202

    阿憶挨罵,是在替體制受過/ 205

    給北大新聞學副教授阿憶上一堂新聞課/ 207

    校園游客/ 209

    北大的改革開了危險的先例/212

    第四章 中國大學的弱智化

    從“鐘曲線”看中國大學的智力下降/ 219

    人口的智商結構與大學對精英的選拔/ 219

    弱勢階層提高了常青藤的智商/ 222

    “教育如衣”導致了中國大學的弱智化/ 225

    中國人為什么迷信大學?/ 228

    破除專業教育的迷信/ 232

    讀書無用論和不讀無用的書/ 235

    “碩士豬倌”乃我時代之先鋒/ 237

    西方教育真是“知識交易”嗎?/ 240

    學生叫導師“老板”是哪國的規矩?/ 244

    小心什么樣的西方詭辯術?/ 246

    中國的大學必須降級/ 250

    讓市場來調節高等教育/ 252

    大學需要贏利模式/ 255

    保密與告密/ 258

    第五章 中國高等教育批判:以高爾夫和博士為例

    大學的責任在于塑造有思想的公民/263

    怎么培養敗家子?/ 266

    高爾夫錯在哪里?/ 268

    朱校長,何不食肉糜?/ 271

    我給大學校長們掃精英教育盲/ 273

    打高爾夫能讓你成精英嗎?/ 276

    高等教育的超前腐敗/ 280

    高爾夫球場與大學體育/ 282

    莫用公款培養宋徽宗/ 286

    博士生:你何必鉆垃圾桶里?/ 289

    博士教育應該外包/ 292

    當中國成了美國的頭號博士預科/ 294

    博士培養為什么不能“搭美國的便車”?/ 298

    奶粉召回了,博士呢?/ 300

    第六章 大學的誕生

    中世紀的秩序/ 305

    中世紀盛期的社會變動/ 310

    大學和學院的成立/ 314

    知識的權力與知識分子/ 320

    附錄 他是北大校友里我最佩服的家伙

    ——專訪《草根才是主流》策劃人孫勇/ 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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