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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日 小雪
清晨。干冷。
我和同事李晶,在報社等待同事韓彥的車,接我們去全國政協委員下榻的京豐賓館,與等候在那里的另一個同事王延春會合。
京豐賓館是全國政協經濟組的駐地,“經濟新聞明星”吳敬璉、林毅夫、郭樹清、李德水等人都在那里。昨天下午,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在開幕式上做了工作報告,按照既定的會議議程,今天一天是小組討論和聯組討論的時間。我們想聽聽“經濟新聞明星”們都說些什么。
我趕到經濟組的時候,輪到吳敬璉發言。他一開始不太想說,因為有太多的新聞記者。他推辭了一會,還是說了,因為新聞媒體“強迫”他說話。瘦瘦小小的他,被里外三層新聞記者圍堵著,說了一通醫療和春運火車票是否應該漲價的話題,都與賈慶林的工作報告有關聯。
我在外圍給擁堵吳敬璉的新聞記者們拍了一個“全家?!?。五年前開始跑兩會,像這樣大膽地沖進會場中央,把一個會議中的政協委員圍堵起來的場景,我從未見過。不管我們對中國新聞業的歷史進程怎么看,進步是真的進步了。
中午,我們去外面吃了個飯。昨夜寫稿子熬夜的王彥春和李晶,都蔫嗒嗒的,很困。趴在飯桌上。都是奔三或者過三的女青年了??粗?,心里有些怪怪的。昨夜,王彥春為了及時將稿子發給網絡版,就呆在京豐賓館旁邊的網吧里,敲了一晚上。
下午2點,我們再次回到京豐賓館。事先,有政協委員跟我說,有個大人物要來參加聯組討論,聽取政協委員的意見。這是往年的慣例,來大人物是肯定的,但誰來我不知道。京豐賓館的大堂兩側,兩條長長的隊伍,全是我們的同行。我一問,嚇了一跳,是溫總理要來。
一會兒,財政部長金人慶走進大堂。我身邊的記者蜂擁而上,我本能地逼過去,像祥林嫂一樣,從門口開始,反復地問:農行股改財政部是否發債?我不知道,大概問了10來遍。直到電梯口,他身邊的人將我推開,他終于回答了我一句:請等待我的新聞記者招待會!
等于沒有回答!
總理稍后隆重出場了。我們是B3采訪證,我們只能待在場外。猜想著里面會說些什么。
王彥春已經非常困了。怎么辦?
我說,要不回去休息吧。
兩個人走到京豐賓館門口,我突然回頭。我想,今年是本屆兩會的最后一年,是次大會是最后一次大會,很多委員將從此告別人民大會場的隆重的政治集會,他們或許會有人“放炮”的。跟著我回頭的王彥春說,去年兩會的大新聞,就是李德水在總理聽取大家意見的時候搞出來的。她說,進不了會場也沒有關系,我們可以等在外面,然后問出來的委員就可以了。她舉例說那一年中國入世談判的采訪,就是因為等下去,一直等,等到了大新聞。
我們開始等。
我找一個政協委員,借用了他的房間,兩人進去休息了一個小時,就匆匆趕到三樓電梯口,等待要下電梯的總理和委員們。
一個小時過去了,里面還沒有動靜。事先聽說,總理和部長們聽取意見的時間是一個小時。我們倆猜想,可能真的會有事。中國青年報的資深記者潘園大姐也等在門口,等待的人群中,似乎就我們幾個歲數大些,看著拍我肩膀的“80后”的記者,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5點多,工作人員嘩地散了。不用說,總理從另外的通道走了。
委員們陸續來到電梯口。他們必須從我們守候的電梯口走。
林毅夫被記者攔住了。我和王延春春聽他說稅務問題,調頭就走開。
吳敬璉過來了,王延春攔過去,問:吳老師里面說了什么問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吳敬璉說,你別采訪我,你去找楊志福委員,他說的最好。
找楊志福。
我們倆,還有敏感的潘園,還有一個在現場的新華社記者,擁著楊志福去了他的房間。他很激動,心潮難平的樣子。
慢慢的,我們知道了,原來沒有機會說話的他,想到自己是個15年的全國政協委員,搶了一個說話的機會,10分鐘的發言時間,他說了35分鐘。他為農民說話,三次落淚,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總理也為之動容。
坐在楊志福的房間里,他激動地回憶此前的場景說:“我感覺發言只能有8個人,我可能沒有機會了,我不能坐以待斃,要主動爭取機會為農民說幾句話?!睏钪靖Uf,患有白內障視力模糊的他,讓人代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主持會議的農業部副部長。楊志?!拔艺f,陳部長,一年不見了,一年里我沒有閑著,不斷地寫信、打電話,跟農民聊天,農民的問題都裝在我的腦子,我是15年的老委員,今年是最后一次參加兩會了,我與農民打交道50多年,有許多農民朋友的喜與樂希望能帶給總理,我懇請總理同意讓我能最后一次發言?!?nbsp;
楊志福說,他只是試試看,當時的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出乎他的意料,總理竟然同意了。據楊說,總理對與會委員們說,他看了紙條之后非常感動,覺得應該給他一次發言的機會,并且對他這種精神表示敬意。
與會的全國政協委員潘慶林告訴我們:“老楊的發言最打動我,刺痛了我的心,說到農民之憂,我也落淚了?!?/P>
出京豐賓館,天黑了。元宵節的鞭炮噼噼啪啪,看沖天而起的花炮,想起張愛玲的話,人生就像過年放鞭炮,精彩永遠只在剎那間,片刻的歡娛過后,留下的只是一地碎屑。
一地碎屑的兩會新聞中,因為我們的等候,而又剎那間的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