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忽視憤怒的力量

經濟觀察網 評論員 黃小偉  雖然有全球性金融危機，但在2009年的中國，尤其在價格節節高升的房地產市場和供不應求的車市中，人們很難覓到那怕一絲的悲觀情緒，“中國模式”依舊散發著迷人的氣息。但在這種樂觀的氛圍之下，我們依舊不能忽視一種憤怒的力量，而憤怒的根源恰恰是中國社會未來發展中必須要正視的關鍵性問題。

2009年7月5日，發生于新疆烏魯木齊的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造成197人死亡，千余人受傷。而隨后烏魯木齊市又連續發生“扎針事件“，犯罪分子用針狀物刺傷市民，制造恐怖氛圍，引起當地民眾的恐慌和憤慨?！?.5事件”最后被定性為極少數的民族分裂分子企圖破壞民族團結和統一而制造的暴力犯罪事件。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多民族國度來說，不同民族之間的確存有價值沖突和利益沖突，而擁有平等的發展機遇，擁有平等的政治權益，分享同等的經濟利益，享有對等的文化尊嚴對于解決民族問題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不僅各民族的文化尊嚴和經濟利益應該得到保護，個人的權利也無疑應得到護衛，這包括公民的知情權和財產權等。2009年讓我們憤怒的幾起社會公共事件，都源于公民個人權利與行政權力的不對等博弈。

當鄧玉嬌用刀扎向鄧貴大并導致后者死亡時，是因為其生命權受到了嚴重的侵犯。對于此案，法院最近裁定為鄧玉嬌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但屬于防衛過當，且鄧玉嬌屬于限制刑事責任能力，又有自首情節，所以對其免予處罰。而此事之所以形成巨大的輿論風波，在于具備了幾項足有引起公眾興趣的要素：官員、烈女、撲朔迷離的情節。最后衍變為“真相是什么”的探究。民眾憤怒的根源恰恰在于政府在信息發布上，并沒有滿足公眾知情權的需求。

相對于“鄧玉嬌案”，杭州飆車案則是對公民知情權的極大侵犯。政府官員在沒有經過任何調查，輕率地發布了“七十碼”的結論，招致一片憤怒討伐之聲。而湖北石首群體性事件同樣是政府的信息不公開、不透明造成的。一起非正常死亡案，面對諸多疑問，警方的解釋不能讓人信服。在此后的幾天時間內，一方面是政府的新聞發布語焉不詳；一方面是網友借助非正式媒體發布信息、探尋真相。據不完全統計，在這段時間里，體現政府立場的新聞稿只有3篇；而一網站的貼吧中就出現了近500個相關主帖。

改革開放30年中，公民權利和公民意識逐步蘇醒。從一開始的維護自身權益不受侵犯，到以公民個人名義提起以維護社會公共利益為目標的訴訟，再到如今的公眾主動參與到公共社會事件的解決中。但是政府官員卻沒有意識到這種變化。長期以來，政府在公共事務管理上一直強調的是服從，公民是龐大國家機器上的零部件，服從國家是公民生活不容質疑的終極價值。那么，公民權利意識的覺醒勢必與政府的管制思維相抵觸，最后以“公眾之怒”表現出兩者的沖突。

在未來的中國社會發展中，這種沖突還在繼續出現，而解決之道就在于政府轉變管制思維，建立公眾服務意識?？上驳氖?，中央與部分省份的決策者，都開始通過網絡來了解民意。杭州飆車案中，從官員的道歉就可以看出政府管理思維的積極轉變。

公民權利意識的蘇醒最極端的表現就是野蠻拆遷下的“自焚”。 11月13日清晨，唐福珍往自己身上傾倒汽油自行點燃，并最終搶救無效死亡。唐福珍以如此激烈的方式維護自己的財產權。在此之前，因拆遷而導致的極端事件接二連三。其原因也在于，現行《拆遷條例》其整體立法理念仍是以保障政府權力為中心，過于強調公民“服從的義務”。隨著法律對私權保護的加強，以及公民權利意識的增強，這種沖突就愈發加劇。所以必須通過立法控制和規范政府拆遷的權力。

“市場經濟”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字眼。但是市場經濟也分好壞，好的市場經濟的前提就是法治化?！巴ㄤ撌录币约昂髞淼摹绷咒撌录敝?，被改制企業的職工之所以如此暴怒以致發生命案，關鍵的原因是，在國企改制的實際操作中，存在“去法治化”傾向，最終事件的結果呈現出“暴力化”。

不僅僅國企改制應該在法律框架中完成，所有的的商業交易都應該遵循合法之規。而重慶的涉黑商人卻不這樣認為，他們靠武力來獲得巨大利益，并與部分政府官員勾結，一方面是有黑保護傘，一方面又有棍棒相威脅，形成了自己的“黑金帝國”，民眾對這種惡行的憤怒最終引發了重慶市的“打黑風暴”。

對規則的遵循，是我們能融入全球化的唯一途徑。而“圓明園獸首拍賣事件”應該是對規則的破壞。2月26日凌晨，佳士得拍賣公司在法國舉行的拍賣會上，圓明園文物——兔首、鼠首分別以1400萬歐元被神秘買家拍下，隨后廈門商人蔡銘超表示，他是獸首的買家，但不能付款，以愛國的名義。即使很多中國民眾因民族情緒對佳士得拍賣之舉充滿憤怒，但后來蔡銘超自己也承認，不提倡在今后用這種技術性流拍的方式，去阻止拍賣流失文物。想必蔡銘超也明白，遵循規則對于一個商人是一個多么重要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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