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8-21

趙曉：警惕宏觀經濟非理性下滑

8月20日，京華時報社聯手北京大學共同舉辦的“用軌跡引導未來”中國房地產行業30年成果展在京舉行，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及世界媒體的關注。聚集了國內知名專家學者及各城市具有代表性的房地產項目及開發商，共同回顧中國房地產業發展的30年歷程，第一次將中國地產放在世界主流媒體的聚光燈下。

北京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教授，中國經濟學獎專家委員趙曉也先生應邀出席了會議并對當前宏觀經濟走勢談了自己的看法。

以下是趙曉先生在這次會議上的發言。

首先非常高興我們在奧運期間竟然還有這么一個會召開，因為我知道，很多的朋友都出去避運了，很多的會都通知在奧運期間取消，今天能開成這個會簡直是一個奇跡。因為現在很多的房地產的會是非常的悲觀的，但是今天我們前面有幾位講者，包括梁上燕女士，他們給我們傳遞出來的信息是非常正面的，非常樂觀的，也包括孟曉蘇談到，我們要穩定。我們這個會場上可以說傳來的都是非常積極，非常正面的情況，所以是比較振奮的。

我不太想在這個會上更多的談過去30年的情況，我曾經用過兩個關健詞概括中國房地產，一個是國家機會主義，我認為房地產的改革同時伴隨著一個國家機會主義，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國家機會主義的產物，另外，房地產的改革和發展，始終伴隨著國家政治的一些特點。所以從這兩點來看，今天的中國房地產的發展還沒有成熟，中國的特點依然伴隨著中國房地產市場，無論是制度創新，政策創新，還是整個市場健康完善，我們仍然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眼下我們碰到的問題，是整個中國經濟和中國房地產在面臨一些新的形勢上的問題。我過去經常講的一句話，就是整個中國房地產市場來說，你房子賣好了，不見得是你的房子好，而是因為整個宏觀環境的問題。那從去年的第四季度到今年以來，我們的市場，也包括我們的經濟，無疑出現一些新的變化。那么在今年上半年的國家統計局發布統計數據，以生產法統計是130619億元，同比增長14%，但是比去年同時期回落了1.8個百分點，這是國家統計局按照生產法統計出來的數據。我們用支出法也對中國的國民經濟增長進行了一個估算，按照這樣的估算呢，今年上半年實際經濟增長可能在9%以下，甚至有可能是在8%點多，那么支出法呢，是按投資，消費，和進出口的增長來估算的，把三個數據加起來，就得到整個的GDP增長的數據。

我們知道今年上半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25.3%，如果猛的一看這個數據是不高，剛才孟曉蘇一開始也講到，今年我們房地產的投資是31%多，但是，他們忘記了一點，就是在物價激烈波動的時期，我們不能看民意數據，民意數據會把你騙了的，有同樣的，比如20%幾的投資增長，有一段時間呢，對應了物價可能是零增長，負增長，那么今年可能對應的是10%，因此，在不同的價格指數下，同樣的民意實際上意味著完成不同的投資結構。

如果我們考慮的今年上半年，投資價格指數是10%，那么我們作為一個技術上的處理，我們發現今年上半年投資的實力增長是只有14%，那么這樣的一個投資的實際增長是很低的，我們知道，去年的投資的實際增長是20.2%，如果2003年以來，大部分的時間投資可能是23%，而我們今年的投資實際增長已經快速的回落到不到15%，那么這個數據是需要引起全社會的關注的。
再一個就是我們今年的出口，上半年的貿易順差是990億美金，比去年同時期下降了11.8%，同時我們知道，在去年11.4%的經濟增長里面，貿易順差的貢獻是2.7個百分點，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時期。今年，由于我們的貿易順差已經是負增長了，所以理論上來講呢，我們的2.7個百分點的經濟增長就沒有了。同時，我們投資的回落，我們算了一下，使得他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由去年的4.3個百分點，下降到了3.2個百分點，降低了1.1個百分點。換句話說，我們可能今年上半年僅這兩項，就是投資，實際投資和貿易順差，我們有三個多點投入。

那么這樣算下來，我們實際上上半年的實際的經濟增長大概就可能是8%點幾。那么今年上半年唯一保持亮點的就是我們的消費，消費實際的增長是12.9%，那么他高于2007年12.5%的平均水平，那么這個原因呢，其實跟雪災，跟地震有關系。地震使我們很多的商品，包括礦泉水，方便面，賬篷都脫銷了，所以地震在很大的程度上實際上拉動了中國經濟。

雖然上半年的消費增長比較高，但是我們知道，消費的增長和收入的增長之間存在著非常密切的關系，因此，我們看消費增長能否持續，關鍵要看收入是否同步增長，如果輸入沒有高速增長，那么消費的增長將是不可持續的。我們看到了今年的上半年，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同比增長了14.4%，也就是說今年上半年的城鎮今年的實際收入增長跟去年相比，實際上我們幾乎只有七年一半的增長幅度。而我們知道，城鎮居民的收入是整個全中國收入的主體部分。所以，當城鎮居民收入增長大幅度的下滑，甚至幾乎是腰斬這樣的速度下滑的時候，我們基本上消費的增長是難以持續的。同時我們進一步的考慮到股市的崩盤，以及房市的低迷，會造成負財富效應，可以說這個對未來的消費增長是不利的。

基于這種情況，我們認為今年的中國經濟和去年相比，已經出現了快速回落，目前的運行實際上是相當值得擔憂的。這是我們眼前所看到的一個經濟比較嚴峻的形勢，而且是過去幾年未曾看到的，甚至在去年的第四季度，一直到10月份，甚至乃至到今年的兩會期間，我們都沒有能夠完全意料到這樣的情況。

但是目前政府政策的回應呢，仍然是相對比較謹慎的，政府已經做出了一些重大的政策，我們看到國務院開了集體會議，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同時，去年所談的兩房，房熱已經不談，因為中國經濟不存在過熱的問題，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是否會出現過熱，是否會緊縮過度。我們現在談的是要一房一控，從兩房，也就是房熱房漲，走向一房一控，一保一控，保證經濟平穩較快的增長，控制通貨膨脹。

同時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的緊縮的貨幣政策現在也完全不談了，也不再談房熱，所以從政策上，已經邁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同時我們看到在房地產和股市這樣的重大問題上，中央的態度是非常清楚的，始終是談的穩定，穩定房地產市場的發展等等，這些已經從中國最高領導人的嘴里面說出來。包括房地產調控也在相應的發生調整。那么地方政府甚至更積極一些，比如說陳忠，在地震之后一個月，他就出臺了擴大房地產發展的十大條，其中包括任何人在成都買房，政府可以補貼一些你的房款。

那么現在既要什么什么，又要什么什么的，那么原因是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在我看來，其實我們現在應該有一個更加明確的姿態，更加明確的信號，像孟曉蘇提到的，我們需要穩定市場。那么像他跑到香港去說要買兩萬套房，這是很大的政治信號，這樣的政治信號到目前沒有出現，因為存在著三大隱患，在我們主流的理論界和學術界，在政治界存在著三大迷幻，三大迷幻妨礙著政府做出更正確的，我們說更準確的，更有力度的政策調整。

第一個就是價格，從去年到今年，很多人都在談論，我們在博鰲房地產論壇的時候，有人在談中國陷入兩位數的通貨膨脹，還有人說中國不僅是一個經濟下滑的問題，一些學者，同行的經濟學家，從他們的嘴里面喊出來。這樣的一個警告使得我們到目前為止，我們政策始終沒有敢太放松，因為我們害怕物價會出現兩位數的通貨膨脹，害怕物價控制不住。與此同時，我們看到當前的CPI的價格仍然是比較高，所以很多人擔心再過一段CPI的價格會調整。所以二月份的價格指數，應該是今年物價的高點，甚至是整個物價的高點，有這種可能性的。同時六月份之后，物價指數會逐漸的下降，會出現這樣一個趨勢，我們有這么一個判斷。

這里有一些依據的支撐，比如說在油價上漲以后，六月份的CPI的漲幅還低于5月份的7.7%，到了7月份的進一步回落到了6%點幾，我們看到即使油價上調之后，物價還是回落，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跡象。同時，我們看物價的環比的價格指數，那么去年五月份的環比價格是負增長的，那么5，6個月兩個月一塊計算，環比的價格指數只有0.8，是一個很低的增長。那么中國國內的物價是否下降的如此快，下降趨勢是否已經定型還需要觀察，但是物價在下降的水平，并且第三季度有望進一步下降。同時，由于基數效應，在明年，也就是2009年，物價同比的價格進一步回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那么中國這些呢，我們可以看出，物價其實不是當前的主要問題。那么當前大家很關注的，就是出場的價格指數，包括統計局的工業價格指數和工行的協商的價格指數，我們看到他們的同比價格漲幅是比較高的，上漲了8.8%，但是消除這些波動以后，5月份的環比的增長是40%，那么以過去的同樣數據相比是一個相對比較低的環比增長。央行公布的協商價值指數也是這樣的，也是一個相對比較低的環比增長。

也就是從這些趨勢來看，價格上升的壓力其實是在減弱的，同時，我們看到PPI的價格主要是受國際市場的影響，而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個跡象，就是由于全球的經濟增長比較快，同時我們看到了由于出現了另外一些影響價格的因素，比如說奧巴瑪，他說他要大力度的下降油價，因為小布什把油價拉的很高，他上來之后要大力整理油價，這個話一落，我們看到油價蹭蹭直下。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年內就會回調到100美元。其他的期貨市場來看也在回落，這個是因為全球的需求在放緩。從這些情況來看，我們認為物價的風險其實也很大，至少不是我們主要的因素。而從中國經濟過去的情況來看，經濟增長通常是在物價回落之前，如果經濟增長的回落接下來是比較多，只不過是經濟增長的回落要領先一步，所以我們認為物價的風險其實也不是主要的風險。

那么再一個，就是大家經常談的熱錢太多了，流落的太多，所以擔心熱錢太多，流動性過剩，流動性過剩，導致了中國經濟，尤其是資產價格波動。但是我們看到今年以來的情況，就是上半年的情況，廣義的貨幣的增長是17.37%，增幅只比上年末高0.03%，而狹義的增長比去年更低，我們看到金融機構的本外地貸款增幅比上年末低了1.78個百分點，貸款同比少了899億元。所以我們沒有看到當前資金泛濫的情況。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的，從微觀的反應資金寬緊的市場利率變化來看，受央行不斷緊縮的貨幣政策的影響，當前，民營企業通過貸款起到融資是有可能的，明天的資本信貸不斷提高，有了利息，民間借款的年利高達30%多，房地產有的甚至70%來做，也有報告說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中國的房地產公司資金接口在數千億人民幣。這些信號顯示，因為我們知道利率是資金寬松的最直接的表現，從當前民間利率不斷走向來看，并沒有存在流動性過剩。如果我們撇下流動性過剩的硬性的情況不談，我們看流動性過剩在今后的三個來源，第一個來源就是大量的外匯流入，第二個來源是我們知道是金融杠桿的放大，就是說由于銀行有一個金融貸款，通過消費信貸等等，使一塊錢可以當成三塊錢，當成五塊錢來花，放大了市場份額資金的過程效應。再一個就是守信成本，老百姓存款，銀行貸款買房子。這三個來源構成了中國流動性泛濫的原因，或者是流動性過剩的原因，但是從今年我們發現這三點其實都發生了，至少兩點發生了。

第一，由于住房的限制政策，我們現在金融杠桿放大效應已經大為萎縮了，那么今年，出現的情況是貨幣進口大量的資金從資產市場重新流回到銀行?，F在唯一的出現的就是我們看到的，外資仍然在大量的進入。因此，在外姿大量的進入，央行又繼續采取緊縮的貨幣政策的情況下，我們看到最大的問題并非是流動性過剩，而是流動性的有機，指的是外資擠占內資，大量的流入，不斷的把貨幣回收，實際上你回收的是位置，這樣貨幣赤資動量沒有變化，但是內資比較少，出現了外資擠壓內資的這樣一個流動性扭曲的行為。

與此同時，還出現了一個現象，就是說政府擠壓民間，政府的項目流動性是不會有問題的，我們不用擔心奧運功臣鳥巢，水立方會出現那個問題。政府的項目不用擔心，流動性不會有問題，那么政府的流動性不會擠掉民間的流動性。再一個是國有的，以及壟斷企業，所以換句話來說，在我們目前的，實際上流動性過剩僅僅是一種風險，而他的原因，背景已經發生巨大的變化的情況下，那么緊縮的貨幣政策在目前所造成的效應，更多的是微觀的流動性偏緊，以及流動性扭曲的現象。但是我們市場上，以及我們主流的聲音仍然是談論的流動性過剩，所以這個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沒有放松貨幣政策。

最后一個就是當房地產市場出現了新的問題，走勢，以及整個中國經濟出現新的變化的情況下，政府應該進行干預，但是很多因素他還應該交給市場，房地產市場過去漲的太高了，現在就是影響通過一輪猛烈的調整，讓市場的手來控制。那么這些朋友的聲音是很奇怪的，因為我記得在以前房地產大漲的時候，這些人是天天呼吁政府進行干預，但是當市場開始往下走，整個經濟開始往下走，政府本來應該扮演一個穩定市場的角色的時候，很多聲音說應該讓市場發揮作用，政府不應該出手，這只是一個市場因素。從全世界來看，沒有任何一個成熟的市場經濟是任憑市場看不見的手起作用的，而政府的看得見的手不發揮作用，沒有一個市場是這樣的。政府在許多的政治學家，以及經濟學家的眼里是什么呢，是不得不忍受的惡魔，納稅人之所以花那么多錢養著政府，而且政府經常做那些壞事，為什么還要這樣做，就是要發揮政府的作用，其中政府的一個作用呢，就是穩定經濟，那么在經濟過熱的時候，政府應該給多數運動的車里面攙沙子，如果資產上過熱的時候，那么政府應該進行適當的調控，讓他回到理性的時期。

但是如果這個市場進入到另外一種非理性的經濟下滑，那么政府同樣應該出臺貨幣性政策，來穩定經濟，穩定市場，那么這就是政府在做的，如果政府連這點事情都不做，那么這個政府就真的是沒有用了。而我們現在就存在這樣的事情，很多人認為，房地產如果下滑，那么就是房地產商倒霉。那么就把房地產市場的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簡化了。但是我們說經濟的關系和市場的關系不是一次性的，房地產這個市場里面，這個市場牽扯到最多的民營資產，全國人民擁有的房地產資產可能占有很高的分量?，F在由于人民幣升值，由于國力的成本上升，這樣的一個成本因素，以及國外的市場，美國經濟下滑，市場萎縮的因素，出口的發動機正在啟動。那么中國經濟還有另外一臺發動機就是跟房地產相關的城市化，那么這兩臺發動機現在都都沒熄火，如果這兩臺發動機熄火，那么我們找不到任何一臺可以繼續。尤其是中國以中國城市化進程相伴隨的農民工的就業，而農民工的就業主要也是兩大領域，一個是工廠打工，再一個是到建筑工地上工。如果這兩臺發動機熄火的，首當其沖受影響的是中國經濟，然后是一系列的最低收入者受到影響。所以我們說這是一個復雜的生態體系，房地產商可能會受傷，但是在整個的鏈條里面，脆弱的可能是中國經濟。

以上是我們談到的三大困境，影響中國經濟調整的三大困境，一個是價格，第二個是貨幣過剩，現在流動性過剩已經發生變化了，現在關鍵是在微觀的流動性偏緊，以及流動性問題，再一個是市場化，認為政府不應該出手，而我們說全世界沒有一個政府在市場里面是不發揮作用的，如果政府不能夠起到穩定市場的作用，那么政府是真正的失職。無論是中國的經濟還是中國的房地產，走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雖然我們經歷了過去30年的風云變換，但是我們現在仍然面臨著新的風云變換，而且可能是更加復雜的，更加不確定性的情況，希望我們審時度勢，更好的做出決策。

那么從一個市場來看，如果大家瘋狂的去買房，買了許多不該買的房子，那么就會有很大的問題。但是反過來，如果大家都不去買房子，該買的房子也不買，那么同樣也是非理性的。政府的調控就好象出卷子，如果出的卷子大家都考一百分，那么就是這個卷子太簡單了，但是如果都不及格，那就是這個卷子太難了，所以政府要把握好市場的變化，同時做出適當的調整，謝謝大家

（文章根據趙曉先生在“中國房地產行業30年成果展”上的發言整理，未經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