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曉蕾：存在引發“黑天鵝”多重因素

雖然世界經濟今年呈微弱復蘇態勢是現在各方的共識，但為了把可能的小概率的“黑天鵝”事件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度降到最小，我們需要密切關注全球刺激經濟的計劃究竟選擇什么時機有序退出，關注后危機時代全球經濟和金融秩序如何管理，關注貿易保護主義的蔓延勢頭，關注2萬億美元壞賬的走向，以充分估計世界經濟的潛在風險。

全球經濟2010年將呈現微弱復蘇態勢是現在各方的共識。但最近迪拜、希臘相繼冒出的主權債務危機，引發全球金融市場大幅震蕩，又使世人心存全球經濟仍然極不穩定的擔心。深入分析世界經濟的不穩定和潛在風險的因素，有利于把握世界經濟形勢的變化，把小概率的“黑天鵝”事件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降到最小。

實際上，全球經濟存在許多可能引發“黑天鵝”事件的不穩定的因素。

首先，全球正面對著無就業復蘇。這帶來的問題是，由刺激經濟的政策，特別是財政退稅帶來的消費增長的一次性微弱恢復，缺了可支配收入持續增長的重要條件，嚴重制約了發達經濟體中消費作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作用，失業更成為直接的不穩定因素。最麻煩的是，鑒于能夠改善就業帶動經濟走出危機的新興行業亮點不清晰，不容易形成可以穩定恢復的預期。

其次，銀行惜貸。此次危機的特征是信用危機，房地產抵押貸款、信用卡以及其他消費信貸違約率空前上升，使剛剛經政府救助重生的“銀行”，在信用環境沒有改善之前，在失業沒有改善消費信貸違約會繼續上升的情況下，特別是迪拜債務危機爆發加劇信用危機可能進一步惡化的擔心，不會有增加恢復對實體經濟的信貸的愿望，包括消費信貸和企業信貸。沒有銀行的信貸支持，就像人體心臟供血不足一樣，嚴重困擾經濟活力的恢復和持續。美國近期的可滾動的信用卡消費信貸利率達到了29%的高水平。

其三，貿易保護主義漸趨猖獗。歷史數據顯示，危機時期，貿易保護主義都呈上升態勢。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危機時期，本世紀初的IT泡沫危機時期，都印證這個結論。理論證明，貿易保護主義的結果是多邊俱傷，惡化全球貿易形勢和對經濟穩定復蘇非常不利。目前要防止全球爆發貿易戰，除了貿易伙伴多元化和推動區域性自由貿易區的形成之外，短期內，要特別注意對貿易保護行為的“同等級”回應，這是遏制貿易保護主義升級、避免貿易戰的重要策略。博弈論證明，如果一方采取有利于自身的策略，對手沒有采取同樣的策略回應，主動方將獲取最大收益，貿易保護主義會“得寸進尺”。第四，世界經濟可能滯脹。近期大宗產品價格大幅上漲，石油價格較年初上漲100%。在投機性資本大規模的推動下，明年石油重上100美元是完全可能的。在各國經濟增長微弱恢復，世界經濟不同程度存在諸多不穩定甚至新的風險因素，缺乏經濟強勁復蘇的石油價格和其他大宗產品價格的大幅上漲，不能不對全球經濟可能出現滯脹的風險有較大的擔心。
其五，經濟刺激方案是否能穩步退出。
拯救危機的財政政策迅速膨脹了各國的財政赤字。日本累積財政赤字達到了名義GDP的180%；法國和德國也已超過了歐元區各國年財赤不超過3%的規定；美國去年的年度財政赤字超過名義GDP的10%，大大高于過去年平均4%左右的水平。美國前經濟研究局局長撰文指出，到2012年，美國財政預算的40%將被用來償還美元國債的利息。如果各國經濟增長水平帶來的財政收入的增加，不能平衡財赤的巨大缺口，經濟的失衡進一步加劇，全球經濟的穩定持續增長將面臨極大的壓力。因此世人對對刺激經濟的貨幣政策能否把握恰當的退出時機非常擔心。

為拯救危機，全球主要經濟體，不但實施了零利率政策，而且實施了所謂“數量寬松”的貨幣政策，換句話說，開動了印鈔機。對于主要貨幣儲備國家來說，這有利于經濟復蘇，但對全球經濟來說卻是不利的。特別是超寬松的美元發行，結果，一方面大宗產品價格大幅上漲，帶來全球滯脹的風險；另一方面，導致投機性資本大規模流入新興市場國家，迅速形成那里的資產價格泡沫，引發新興市場經濟的極大不穩定，甚至危機。主要儲備貨幣國家的貨幣政策如果不能適時調整，不光全球經濟無法穩定復蘇，全球通脹和資產價格泡沫危機還可能很快卷土重來。迪拜的警號夠說明問題了。

刺激經濟方案中關于金融機構的壞賬處理的措施，至今沒有實施，反倒近期全球大宗產品市場和金融市場在迅速膨脹，收購了投資銀行的商業銀行和變身商業銀行的“影子銀行”“重操舊業”，利用大量實質上具有金融屬性的流動性，通過與過去一樣的行為方式，推動大宗產品價格快速上漲，推動金融市場的虛擬價值快速膨脹，使得一度成為“垃圾”的所謂“金融資產”恢復“價值”。如果繼續這種以新泡沫救舊泡沫的思路和行為，一旦高達2萬億美元的“垃圾”重新恢復到過去的水平時，不能不擔心隨時會爆發新一輪危機。

更嚴重的是，拯救方案讓商業銀行購買投資銀行，或者投資銀行變身銀行控股，使華爾街整體上更“影子銀行化”。結果，甚至跳過房地產市場的恢復階段，直接進入金融泡沫形成階段，以比上一輪更快的速度形成價格泡沫，這可能使危機也以更快的速度輪回。

在當前游戲規則沒有根本改革的全球金融市場上，發達國家金融業占有絕對優勢。在比較優勢下的產業的全球發展是對雙方有利，但在絕對優勢下的產業的全球膨脹，一定只對單邊有利，絕對不會互利。尤其金融業，絕對強勢的群體在國際市場上能按照對其有利的方向調動資金，呼風喚雨，非但單邊獲利，而且可以轉嫁危機。強勢的金融群體推動金融資本從低利率市場向高利率市場流動的套利行為，也具有絕對優勢。他們甚至可以通過各種壓力達到從發展中國家被迫制定的政策中套利。

所以，密切關注全球刺激經濟的計劃如何有序退出，密切關注后危機時代全球經濟和金融秩序如何管理，不僅事關經濟增長是否穩定恢復，而且還是在兩三年之內能否避免下一輪全球危機的重中之重。

(文章來源：10年1月7日  《上海證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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