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危機促使我們重新思考金融改革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所長)

這次金融危機暴露了市場經濟的問題，這對國內有沖擊，今后市場化的方向要不要堅持，政府干預與市場運營怎么結合，這個問題引起了我們重新的思考。我們應該特別冷靜科學地看待這場危機，有些東西應該堅持，比如說市場化的改革方向，比如說堅定不移地融入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當然在這過程中步調的快慢、防火墻的設置等等，可能需要重新考慮。比如說我們一個多月前重新修訂了外匯管理條例，重申了交易的背景，以真實交易的基礎來開放兩個項目，這就是在加固防火墻。這是大部分人的共識。

我大致概括了一下，可能有幾個方面是下一步金融改革和發展中要注意的：第一，始終要堅持金融為經濟服務的原則，這次危機有一定程度的金融業過度膨脹。投資銀行是好東西，但是投資銀行這幾年大規模擴展，衍生過度，自己變成對沖基金了，代客炒股票，自己還炒股票，這一點我們不能學。第二，金融業要練好內功，風險控制要加強。問題就是在中國，風險控制這套東西基本建立起來了，要執行，有偽規則就要堅決打擊，把這些風險消滅在初始狀態之中。

我們還要考慮發展協調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問題，這次美國是直接融資發生了問題，間接融資發生的問題相對小一些，于是不免讓人質疑到底是不是直接融資到頭了。其實，直接融資作為兩種融資的模式之一并沒有好壞之分，但是有適應不適應之分。以美國的情況看，他那種直接融資已經不適應了。中國的情況又特殊一些，美國已做過頭的東西在我們這里很多還沒做，因此還需要做。所以，這次給了我們一個警示或者是啟示，直接融資、間接融資要均衡發展。

中國金融機構是在外匯儲備不斷積累的背景下走出去的，這是我們改變外匯儲備的一種使用方式，你必須解釋外匯儲備，才能夠解釋走出去的必要性?，F在有很多的說法，有一種說法肯定是有問題的：我們為什么不買東西，大家要注意，那是因為你買不到東西，或者你想買的東西別人不賣給你。所以用買東西把這個東西處理掉，實際是一種同義反復。對此，我不樂觀。危機再大，美國的基本利益，美國的當局和他的居民，他的金融機構是牢牢記在心里的，該賣的東西賣給你，不該賣的還是不賣。

日本已被認為是一個西方國家，是7國集團成員，是資本主義國家。所以他收購華爾街的資產，遇到的無形壁壘比我們少得多。經過上世紀80年代的廣場協議，日本曾經出現過一次走出去的浪潮，基本是怎么吞下去怎么吐出來，那次付的學費不少。付了那次學費之后，日本對怎么走出去有很多切身的經驗，這點是我們缺乏的。

現在如果說美國想讓我們買東西，最希望買一些已經瀕臨破產或者以后將破產的金融機構，在我看來，這是最不好的。大家一定要弄清楚，金融機構尤其是投資銀行實際上是個文化，它認的是美國那樣一套人脈，那樣一套規則，那么一批人。如果我們買了一個投資銀行，它就變成中國的了，變成中國人控制，那這種文化就完全不同了。

有一位我很敬重的前輩說過，統計顯示，跨洲金融并購無一成功，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大家可以有多種解釋，但是統計結果顯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金融是文化，而我們的文化和西方的文化不太相同。我可以收購波音公司，收購完了還得生產波音飛機……

（文章來源：08年10月15日上海證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