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里：“人禍”甚于 “制度的缺陷”

華爾街的神化終結了，美國的5大投行相繼倒下，一個時代已告終結。

次債危機爆發之初，誰也沒有想到影響會如此之大。一個小小的金融衍生產品竟然讓華爾街龐大的金融帝國發生了深刻的危機，進而影響了整個金融體系，是典型的蝴蝶效應。

無獨有偶。

就在大洋的彼岸，中國的毒奶事件也演繹著同樣的故事。

事實上，向乳品里面摻假由來已久。早在8年之前，媒體就曾經報道“往牛奶里面添加尿素”，而添加尿素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高蛋白質檢測的含氮量，只不過現在進化成了添加三聚氰胺。

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無論是從奶農到企業再到政府，大家對摻假都保持著沉默，發展經濟成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危機沒有爆發，大家都陶醉在歌舞升平的歡樂中，有毒物質從飼料逐漸蔓延到奶粉，從禍害美國的寵物進而讓中國的嬰兒結石。
即使危機到了臨界點，也被掩埋在保護地方企業的官僚思維和對媒體的壟斷公關之中。

早在6月30日，就有消費者向國家質檢總局投訴，但是直到9月9日新西蘭向中國通報以前，無論是國家質檢總局還是石家莊市政府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另外，在廣為流傳的三鹿危機公關方案里，“目前在百度上享受新聞公關保護政策的企業有蒙牛、伊利等，政策享受起點為自然年度500萬元的廣告投放……可以將目前幾大事業部早期負面消息刪除?！泵襟w扮演黑老大，甚至中央媒體也卷入其中，將市場信心基石當成可以任意販賣的商品已經見怪不怪。而今，幾千名嬰兒受到傷害，三鹿老總鋃鐺入獄，省部高官相繼落馬，但是這一切遠遠不能阻止危機向更深層次的蔓延。

消費者或是持幣待購，或是將自己的視線轉入國外奶粉品牌身上；而奶農業也只有將牛奶傾倒在馬路上，對乳品的懷疑進而波及到對整個食品行業的質疑，整個市場一片蕭條。

嚴格地說，無論是大洋彼岸的次債風波還是中國的毒奶事件，都屬于一個制度體系下的Bug。 “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鍋湯”，唯一有所區別的是，美國的經濟制度體系比較嚴密，Bug隱藏的相當深；而中國是明知故犯，某種意義上更像是人禍而非制度的缺陷，而這，更讓人感覺遺憾。

應該說，沒有任何市場體系是完善的。市場經濟可以讓人不偷懶，但不能叫人不撒謊及不害人，而西方的市場之所以發達，是因為他們經歷了相當長時間的進化，建立了約束整個市場行為的制度體系，而我們不僅僅沒有從他人成長的路徑中汲取經驗，而更多是陶醉在自己野蠻成長的光環下而洋洋自得，將制度的漏洞冠以中國特色而百般遮掩，這才是我們真正的悲哀。

某種程度上講，市場的本質實質上是消費者信心的集合，公平的法律和透明的信息是維持這個市場運作的制度基礎，而我們的市場經濟從一開始就缺乏對這兩大制度基礎的足夠尊重，更多是成王敗寇的發展邏輯。如果說免檢政策是某一部門依靠出賣公權力謀取利益的話，百度則是將出賣公信力作為自己的贏利模式。

缺乏法律監管和信息透明的市場先天就是跛足的，而這樣的市場倫理已經導致整個社會的兩大痼疾，官商勾結和信用缺失。在一些人的心中，市場就是發財，而發財則可以不擇手段，因此，我們的市場經濟奉行的不是靠勞動致富，而是靠官商勾結，惡意地轉移社會財富的辦法來獲取財富；而我們的媒體只有依靠日夜不停地撒謊和欺騙才能維持這個市場的基本信心，消費品市場如此，證券市場也不能脫俗。

危機爆發了，美國在努力修復自己的金融體系，從制度基礎上進行重建，而中國還繼續著自己的發展邏輯。

經濟是超道德的，但是人類社會卻不能不道德，一個缺乏基本制度基礎的市場注定是高成本的，這意味著必將某一天我們的市場會面臨崩潰。毒奶粉、瘦肉精、泔水油；食品問題、藥品問題、日用品問題，這已經不僅僅是企業造假，而是涉及到中央國企、名牌產品、權威認證、整個社會的制度性造假，這不禁讓我們心驚肉跳：我們還能相信誰？

文章來源： 08年9月24日  FT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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