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溫州

 

胡蓉萍

 

 

 

 

 

剛剛過去的2011年同樣波瀾起伏、復雜多變。從保障房元年到溫州動車事故，從郭美美事件到甘肅正寧校車事故，一個接一個的重大事件為我們提供了從多個切面觀察中國社會的可能。

 

　　我們選擇“民間信貸”的切面來回顧這一年。從2011年下半年開始，浙江溫州和內蒙古鄂爾多斯就忙于另外一場救贖。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民間借貸市場發生了從人人趨之若鶩到崩盤的巨變，把閑散資金用于放貸的蕓蕓眾生面臨連本金都收不回來的危局之中。危情之下，10月初，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率大批財經高官赴溫州考察。

 

　　中小企業的融資之困——尤其在今年信貸收緊的情勢之下——是這一輪民間放貸瘋狂的大背景之一，當然，實體經濟落寞、投資渠道收緊、“負利率”時代等亦是疊加因素。從歡歌到弦斷，折射出民間金融市場存在的必然與必要，同時也引人反思，我們需要怎么樣的改革，讓這一體外循環的龐大資金陽光化？灰色身份讓它們游離于監管之外，有百害而無一利。

 

　　對民間融資的反思一直持續到2012年。

 

 

 

放貸

 

2011年年初，資金依然充裕。

 

　　不過，不同于2010年的是，這年的股市沒有繼續突破、房地產調控一波又一波、農產品跌價、藝術品市場也是撲朔迷離。

 

　　而且，2011年的通貨膨脹形勢比前一年更加嚴峻，CPI在7月份達到近年來的峰值6.5%，貨幣政策隨之加大收緊的力度，中小企業融資難度加大，民間借貸利率因此而被推高。

 

　　投資途徑的收窄再加上信貸產品的高利差促使不少逐利的資金轉向最傳統的“放貸業”。眾多企業開始和銀行一樣做“錢生錢”的生意。

 

　　這成為彼時最好的投資方式。

 

　　但把2011年拉長了看，民間借貸市場發生了從人人趨之若鶩到崩盤的巨變，到了年底，年初瘋狂放貸的人和機構或多或少地卷入了“賴賬風波”。

 

　　央行溫州支行數據顯示，2011年一季度溫州擔保類融資中介機構借貸資金用于墊資續貸的比例高達63.7%，民間借貸的月息是銀行基準利率的3到5倍甚至更高。

 

　　遠高于銀行存款利率的民間借貸利率吸引著投資無門的個人和企業將資金從銀行、“跌跌不休”的股市、風聲鶴唳的樓市和已經動蕩不穩的大宗商品市場中搬出來，投入到“放貸”的生意中。

 

　　截至2011年6月，鄂爾多斯市已開業的小額貸款公司達87家。按當地擔保公司的估計，在不重復統計的情況下，鄂爾多斯地下錢莊1000多個，借貸規模在2000億左右。

 

　　在快速高利的誘惑下，不只大部分擔保、小貸、典當公司從事吸收存款放貸業務，在鄂爾多斯、榆林、神木隨處可見的煤炭、房地產辦事處也在不同程度地從事地下錢莊業務、吸收存款。

 

　　在民營經濟活躍的溫州，央行溫州中心支行上半年進行的一次調查顯示，溫州民間借貸市場規模達到1100億元，有89%的家庭或個人、59.67%的企業參與。當地民間借貸規模占民間資本總量1/6左右，且相當于溫州全市銀行貸款的1/5。

 

　　和民間借貸關聯的房地產信托融資，也在2011年二季度，出現井噴式增長。

 

　　據用益信托工作室不完全統計，2011年全年共發行了1003款房地產信托產品，發行規模為2864.1億元。與去年同期相比，發行數量增長了66.33%，發行規模同比增長了43.7%。

 

　　民間借貸需求一部分來自實體部門，從事制造業的中小企業因為銀行信貸政策收緊，導致獲得貸款困難，從而尋求成本極高的短期融資。民間信貸需求的另一部分來自投機資本，部分民間資本炒房、炒礦、炒大宗商品，追求短期高盈利的炒作機會。

 

 

 

崩盤

 

　　 兩種需求都在積聚風險，而瘋狂則加速了風險的爆發。

 

　　慢慢地，溫州、鄂爾多斯等民間資本發達的地區越來越多地出現一些中小企業尤其是規模以下的小微型企業因資金鏈斷裂造成的倒閉、關停和企業主逃債現象。

 

　　4月13日，身家數十億、極富傳奇色彩的包頭惠龍集團董事長金利斌以極端慘烈的方式結束了其44歲的生命。警方隨后為案件定性：惠龍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屬單位犯罪；金利斌系債臺高筑，無力償還而自焚。

 

　　消息一出，惠龍債權人于躍華心臟病突發，兩日后去世。之后，眾多債權人開始上演了一幕幕“住院、賣房、離婚、逃亡”的人生悲劇。

 

　　到了第三、四季度，在通脹壓力未明顯緩解的大環境下，宏觀經濟政策和房地產調控政策依然收緊，并且該類政策效力對市場的影響進一步深化，房地產市場的銷售情況愈加不理想，中小型開發商面臨的資金壓力上升。

 

　　在鄂爾多斯，房地產開發的資金主要來自民間借貸。

 

　　2011年的信貸持續緊縮直接導致開發商資金鏈受壓，7月份以來鄂爾多斯房地產市場幾乎沒有成交量。不少項目停工，不僅工人向老板要債，老板和老板之間也在互相討債。2011年國慶前夕，鄂爾多斯中富房地產公司因資金鏈緊張，股東之一王福金自殺。

 

　　與此同時，江浙老板開始“跑路”。9月，有網友爆料稱，浙江信泰集團董事長胡福林“跑路”，欠款可能高達20多億元，其中，民間高利貸12億元。

 

　　這并非個例，就在胡福林出走第二天，溫州又有9名知名企業主不約而同“跑路”。一周之后，溫州某知名企業老板沈某面對斷裂的資金鏈選擇了跳樓。

 

 

 

留給2012的反思

 

　　 2012年初，吳英案引起了全民大討論。

 

　　吳英是原浙江本色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2007年3月16日被逮捕，2009年12月18日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集資詐騙罪判處吳英死刑。2012年1月18日二審宣判，裁定駁回吳英的上訴，維持對吳英的死刑判決。

 

　　吳英是因集資詐騙罪而被判處死刑的，因此此案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每一個參與民間借貸的人都能在吳英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事實上，僅浙江一省近幾年來因集資詐騙罪被判處極刑的案件不在少數。

 

　　很顯然，民間借貸的過山車現象的本源是制度設計問題。國有商業銀行主導的間接融資體系在我國融資結構中占比過高、金融壟斷所導致的規模龐大的民間資本難以進入主流金融體系。追根溯源，信貸利率管制形成的利率雙軌制是金融市場發展失衡導致民間借貸危機的主要原因，金融市場化改革的滯后，已成為經濟健康發展的阻礙。

 

期待2012年的中國，不再在改革突破口上躊躇。

 

 

 

 

 

 

 

2011年    關鍵詞：虛實之間

 

民間熱詞

 

五道杠

 

“五道杠”是湖北省武漢市設立的少先隊總隊長隊標。武漢市在區、市兩級設立總隊，并建立相應的四道杠、五道杠。湖北武漢市13歲的少先隊“副總隊長”黃藝博，兩歲開始看央視 《新聞聯播》、7歲開始每天讀《人民日報》和《參考消息》，佩戴著全國罕見的“五道杠”，以“官相”躥紅網絡，成為各路媒體評論的熱點。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7月24日，鐵道部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7•23溫州動車事故，鐵道部發言人王勇平在回答“車體為何掩埋”的提問時表示，埋車頭蓋土是為了便于搶險，“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此言一出，激起公憤，作為“高鐵體”被廣泛轉發和套用，成為高鐵事件中最熱語言。

 

郭美美

 

郭美美，2011年“紅得發紫”的人物，因為她在網上“炫富”引發了全民對慈善組織的信任危機。

 

PM2.5

 

多地持續的大霧天氣使得“PM2.5”這一陌生的專業術語，成了2011年歲末中國民眾口中的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