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場危機

就算你不是一名“債券市場義務警員”（譯注：“債券市場義務警員”是美國金融界的一個術語，指那些因為擔心通貨膨脹風險而出售政府債券的人，他們這么做可以自動防范政府借債過度，故稱“義務警員”），你也可以懷疑，美國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在未來有可能撞車。奧巴馬政府正在兜售它提出來的7870億美元的經濟刺激方案，并在制定雄心勃勃的通用汽車拯救方案和醫療改革方案。與此同時，美聯儲正在擔心，這些開支可能誘發通貨膨脹壓力，并在考慮何時給政府開支踩剎車。

那些“債券市場義務警員”則讓人們直面現實。他們意識到，美聯儲在未來數年里龐大的資金需求，將會帶來巨大的通貨膨脹風險。于是他們開始對于購買財政部的債券猶豫再三，一定要在債券利息能夠彌補通貨膨脹風險時才肯購買。幾周以來，分析人士一直在重復1993年卡維爾（JamesCarville）的詼諧之語：“如果我能投胎轉世，我要變成債券市場，因為它能嚇住所有人?！?

無疑，金融市場始終處于波動之中，就算是在從一場危機中恢復的時候，也存在爆發另一場危機的風險。但是，我們似乎快要走到一個奇怪的波動點，在這個點上，對于解決危機的一個階段至關重要的政策，卻會在下一個階段引發危險。

用最簡單的話說，債券市場正在為供需失衡問題所困擾。由于政府為救援經濟而支付了大筆開支，為了彌補這些政府債務，財政部債券的新供應大幅增加。投資者對這些債券的需求則比較疲軟，所以債券的價格就下跌了，從而使利率提高。在過去一年里，十年期國債的利率幾乎翻倍，從2.078％的低點上升到3.889%的高點。但債券利率的提高，卻有可能扼殺仍然搖擺不定的經濟復蘇。

這樣的財政困難，正是巨大的預算赤字帶來的不幸結果。據估計，今年美國的預算赤字將達1.8萬億美元，大約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的13％，而危機之前政府債務占GDP的比例，則只有3.25％左右。

據美聯儲估計，僅僅在這一周，財政部就將需要通過發行新債券來籌集650億美元的資金。從現在到今年10月底本財政年度結束時，美國政府總共需要至少1萬億美元的新資金。在今后5年里，財政部發行的新債券可能多達3.8萬億美元。

這些錢從哪里來呢？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在近期的國會聽證會上堅持認為，應該通過印鈔來解決資金問題。他對眾議院的一個小組說：“美聯儲將不會把國債貨幣化，為了穩定財政形勢，我們必須削減赤字或增稅，此外別無他法?！?

但不論應對經濟衰退需要多么巨大的聯邦政府債務，這樣的債務都讓許多金融專家感到深深的憂慮。他們在美聯儲的代言人是菲舍爾（RichardFisher）。菲舍爾曾是一家對沖基金的經理，現任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行長。他在近期對一些貨幣市場的經理發表了一篇演講，討論了政府的債務問題。他說，這個問題是“威脅美國長久經濟繁榮的財政陰影”。

菲舍爾在這篇演講中警告說，除了財政部發行的那些新債券之外，美國政府還有大量的、久拖不決的福利開支空缺，例如聯邦醫療保險和社會保障的資金空缺。據他估計，這些空缺現在約為104萬億美元，而財政部在2009－2014年即將積累的新債務，將只有這筆資金的二十分之一左右。

這些數字太龐大了。菲舍爾說，雖然負債累累的國家一般會求救于印鈔機，但“美國不能這么做”。

在今年3月，美聯儲和財政部還似乎是盟友，當時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不顧菲舍爾等通貨膨脹方面的鷹派的反對，宣布它將購買多達3000億美元的政府債券。但是這個貌合神離的、有誘發通貨膨脹風險的聯盟，似乎正在解體。伯南克近期發表了強硬的聲明，表示不會將政府債務貨幣化，這或許表明，他無意在3000億美元的基礎上，再購買更多的政府債券。

我們并沒有簡單的方法來爬出通貨膨脹的泥沼。如果美國的政治家們采納了伯南克開出的財政緊縮的藥方，美國的利率就會輕微上浮，稅率也會提高，政府開支將會減少。如果政治家不采納伯南克提出的解決方法，美國的通貨膨脹會加劇，美元會貶值，利率會劇增。這場經濟衰退是令人痛苦的，但經濟復蘇之旅也將不是一場輕松的漫步。不論是個人還是政府，只要借債，就不免要面對資金困難的問題。

（本文由《華盛頓郵報》提供中文版權。趙信/譯）

大衛·伊格內休斯

美國《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曾任《國際先驅論壇報》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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