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評論員 汪雷 兩個小孩子打架，常常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打不過的一個惱怒之下，哭著喊著叫媽媽，說自己被人欺負了，要媽媽給自己伸張正義。沒想到的是，身為堂堂石油老大，“共和國的長子”，中石油、中石化和地方煉油廠“掐架”的時候，也會用這樣的招數。

4月底，兩大石油巨頭幾乎同時上書，要求決策層終止原油進口多元化的改革推進，繼續保持兩大對原油進口的壟斷，不允許進口原油直接供給地方煉廠。

地煉的命脈一直掌握在兩大巨頭手里，談競爭，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雖然民營煉廠的生產能力有4000萬噸，不過這些年兩大壟斷油源，對地煉刻意壓制，近兩年民營煉廠的開工率只有三成甚至更低。

地煉的境地已如此不濟，兩大為什么還是不依不饒？兩大的上書中列舉了一些理由，最核心的是，一旦地煉擺脫了兩大對其油源的控制，將會出現大規模興建的局面，甚至出現全民大煉油的態勢。這自然不利于節能減排，不利于保證油品質量。此外，多個企業同時到國際上進口原油會抬高國際油價，重蹈鐵礦石的覆轍。

這些理由看起來都很有道理，足可上升到國家利益的層面去。不過，兩大石油巨頭畢竟還是商人，在商就要言利。堂皇的理由背后，是兩大巨頭眼下正面對著持續攀高的成品油庫存，經營壓力很大。

去年以來，民營加油站搶了兩大旗下加油站的不少地盤，兩大的油賣得少了。原因是民營加油站不斷掀起價格戰打折促銷，很多人都去民營站加油。兩大卻不輕言降價，不說因壟斷而傲慢吧，至少企業規模過于龐大，決策效率過低而運行成本過高，也讓這些大家伙無力開打價格戰。

形勢看起來不妙。一旦地方煉油廠能用上海外原油，開工率一定會上升，民營加油站就能從地煉批到更多低價油，打折促銷的力度也會更大。這意味著兩大巨頭能賣出去的油更少。雖然消費者因此可以拿到同質而價優的油，但這不是兩大首先要考慮的問題。

坦白說，巨頭們不是沒有想過辦法。比如對地方煉廠的圍剿一直沒有中斷過。近期兩大巨頭正在全力推進大規模的民營油站收購，以徹底消滅對手。不過看起來這些方法收效不大。打不過怎么辦？

喊媽——不想說兩大有些孩子氣，但這不是兩大第一次這樣玩。2000年，中石油、中石化就曾高舉“整頓加油站無序競爭”的旗幟，地方政府被要求配合兩大以行政手段關停和整肅民營加油站，兩大還耗資300億元收購加油站。民營加油站高峰時有4萬多家，風暴過后，數量銳減1/3。

孩子打架喊媽，當媽的要做的不是不管不顧撲上去維護自己的孩子——總要問清是非，不該毫無來由地袒護自己的孩子吧。這個道理放在石油市場上也一樣。確實，兩大在保障中國原油和成品油供給方面是主力，付出良多。不過要問的是，國內地方煉廠和民營油站多了，是會導致國內成品油供給出現風險，還是恰恰相反？我們確信，更多元的生產者會讓產品的供給更有保障，競爭可以保障消費者選擇的多樣化，消費者利益也會得到最大限度的尊重。

兩大巨頭認為，讓地煉用上進口油，原油進口就會重蹈鐵礦石的覆轍，這二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系。如果兩大巨頭能為地煉代理進口原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便民企買到海外油，兩大不簽字，這些油也不允許進入地煉加工，地煉恐怕不會那么介意是否擁有原油進口權。至少兩大還賺一點代理費吧。

兩大上書結果會怎樣，我們不得而知。不管怎么說，不管哪個媽，都不能拉偏架，如果這個當媽的是想培養一個真正能承擔得起責任的好孩子、好公民，而不是讓自己的孩子變得跋扈，專橫，恃強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