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螺螄灣”:從云南到北京

袁朝暉

　　螺螄灣，瀕臨滇池，據說明清時代曾經處在昆明城的邊緣，因建村時掘出大量的螺螄和貝殼而得名。古時以貝殼為財富的象征，而這個地方也確實在21世紀成為了云南經濟當中亮麗的一環。

上世紀80年代末，由于昆明商業區的拆遷，大批個體工商戶搬遷到螺螄灣市場，幾年后，這里成為了云南省最大的日用百貨批發市場。

而今，圍繞這個地方的爭斗正在演化成地方政府、房地產商和市場商戶之間的利益糾纏?！奥菸嚍场逼放频摹盃帄Z戰”也從昆明打到了北京。

日前，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已受理此案。

新城與老城

2009年4月，螺螄灣商會等3家“螺螄灣”商標使用在先的主要權益所有人，共同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遞交起訴狀，告云南中豪置業有限責任公司(下稱“中豪置業”)等企業涉嫌不正當競爭，要求對方停止侵權，并賠償損失2億元。

一年前，在昆明大力招商引資的背景下，2008年5月，浙江芬莉集團董事長、義烏商人劉衛高聯合25位浙商，出資5億元組建中豪置業，并以7.99億元的底價購得建新螺螄灣國際商貿城的7塊土地。

劉衛高曾經在江蘇宿遷建的 “義烏國際商貿城”大獲成功，當選宿遷工商聯合會會長。這次，他又來到昆明，尋找再次“復制”義烏的商機。劉衛高在昆明的投資受到云南省、昆明市政府的高度重視。

問題恰恰出在了“螺螄灣”三個字上面。

1987年，位于昆明市青年路的個體商戶市場整體搬遷到螺螄灣，并于1989年9月更名為“螺螄灣商品批發市場”。

自此，“螺螄灣”便由一個地名變為一個商品批發市場的名稱，并且一直沿用至今。

經過近20年的發展，螺螄灣市場已成為全國十大品牌市場，同時也是云南省最大的綜合交易市場，是昆明的一張“名片”。

該市場目前占地面積為82萬多平方米，經營商品包括服裝、家用電器、燈具、建材、日用百貨等上萬個品種，經營商戶超過1萬戶，日均客流量達10萬人次，年交易額超過100億元，上繳國家利稅近億元，該市場因此成為國家稅務總局45個重點稅源監控對象之一。

因優越的地理位置和超級商業航母式的經營規模，如今的螺螄灣市場已成為立足中國西南地區，面向東南亞、南亞等多個國家的重要區域商業中心之一，市場輻射云南、四川、貴州等20多個省份，與緬甸、老撾、越南、泰國等主要東南亞國家存在經貿往來。東南亞和南亞的多個國家因此曾多次組織商務考察團到螺螄灣市場進行商務考察活動。

劉衛高的出現讓這個存在了20多年的市場發生了變化。劉投資320億元的新“螺螄灣國際商貿城”位于昆明市官渡區的彩云北路上，這位來自浙江的投資商稱，要打造一個集批發、零售、展示、購物、旅游、倉儲、物流等為一體的國際化頂級商貿綜合體。

中豪置業宣傳稱，為了培育、發展市場，云南省、昆明市等政府部門出臺了相應的扶持政策，其中包括允許中豪置業使用“螺螄灣”這一名稱。

2008年12月，中豪置業以“螺螄灣國際商貿城”的名義進行招商，并在宣傳中引用政府公告有關 “現有螺螄灣市場將予以搬遷”的文字，稱新建的商城是老螺螄灣市場的 “異地改造安置項目”。

這也成為中豪置業為自己行為辯護的理由。劉衛高表示，該公司使用“中國·昆明螺螄灣國際商貿城”的名稱是經過相關政府部門批準的，因此并不存在侵權。

新的市場建起來后，意味著舊市場應整體搬遷。由于沒有明確拆遷主體，沒有出臺切實可行的拆遷補償方案，新、老市場之間的關系變成了競爭關系，而不是通常各地市場拆遷中所出現的“延續與繼承”關系。

最后的局面，是中豪公司以老市場之名行新市場之事，而老市場的經營仍在繼續，由此，哪個才是真的“螺螄灣市場”的爭端出現了。

誰的螺螄灣

老螺螄灣市場的商戶們認為，20年前從農貿市場發展起來的螺螄灣市場已成為年銷售額100多億元，提供了10萬個就業崗位的商業航母。螺螄灣市場能有今日規模，其中商戶功不可沒，他們為了市場發展進行了大量的投入。而今，以舊城改造的名義進行新市場的建設，賠償標準究竟應該如何制訂才算公平？又由誰來保證賠償標準得以公正的實現呢？

由商戶組成的螺螄灣商會認為，螺螄灣的品牌價值正在逐步攀升。2005年4月，昆明市西山區人民政府和云南省社會科學院發展研究部聯合發布《中國昆明螺螄灣發展報告》，評估 “螺螄灣”品牌的無形資產價值為755億元。2008年12月11日，經中國商業聯合會評審，該市場被授予“四星級中國品牌市場”的稱號。

螺螄灣商會稱，該商會下屬的多家會員單位持有昆明市西山區工商管理部門頒發的《市場登記證》，《企業法人營業執照》也明確記載其在螺螄灣市場擁有合法經營權。

另外，該市場業主之一的昆明市五華區市場綜合開發經營公司，還于1997年至2000年期間，先后申請注冊了“螺螄灣”第1至37類、39類、42類商品商標，目前對“螺螄灣”第1至34類商品仍然享有注冊商標權。由于該公司發現部分商標使用權到期后未能及時續展，已于2008年10月15日、10月24日、10月27日向國家商標局申請對“螺螄灣”第35類、36類、37類、39類和42類商品商標進行重新注冊，并同時申請對41類、43類、44類和45類商品商標的注冊。

螺螄灣商會稱，自2008年8月起，中豪置業委托上海工夫堂房地產銷售有限公司（下稱工夫堂）對該項目推廣活動進行全程廣告策劃和設計，并在云南省多家媒體刊登或播出廣告，持續大量地在社會上廣泛散布“搬遷螺螄灣”、“關閉老螺螄灣市場”等消息，稱螺螄灣商貿城是老螺螄灣的“異地改造安置項目”，讓廣大螺螄灣片區商戶到螺螄灣商貿城進行所謂的 “資格認證”。

螺螄灣商會還稱，中豪置業除了實施以上盜用“螺螄灣”知名品牌名稱，對自己開發項目進行宣傳之外，還在其廣告中稱老的螺螄灣市場“堵城的交通問題，瀕臨癱瘓的物流問題，困擾已久的倉儲問題，陳舊雜亂的物業格局，一觸即發的消防隱患，標本難治，積重難返……”，“市場（管理方）為所欲為，商戶苦得叫天天不應……”等。

螺螄灣商會認為，中豪置業明知螺螄灣市場在昆明乃至全國已屬于知名品牌，蘊含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在未經原告同意的情況下，便擅自使用“螺螄灣”品牌名稱對其開發的商貿城進行市場推廣，并進行虛假宣傳，同時惡意詆毀螺螄灣市場聲譽，已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十四條所規定的不正當競爭行為。在此過程，工夫堂在明知中豪公司對“螺螄灣”知名品牌屬擅自使用的情況下，仍然非法使用該知名品牌名稱為中豪公司的商貿城推廣進行全程廣告策劃、設計；而遭起訴的另外兩個被告經營的“搜房網”未對工夫堂的廣告內容進行必要審查，便長期刊載含有不正當競爭內容的項目推介廣告，擴大了工夫堂不正當競爭行為對原告權益造成的不利影響。因此，本案四被告的上述行為構成了共同不正當競爭侵權。

但中豪置業并不認同螺螄灣商會的上述說法?！拔覀円呀浐驼块T簽訂了協議，可以使用這個名稱，所以根本不存在侵權?！眲⑿l高說，在做這個項目之前也已經考慮到“螺螄灣”是一個注冊商標，也曾與政府部門溝通過，但政府允許其使用，因此不能稱之為侵權，公司也將繼續使用這個名稱。

而作為關鍵一方的昆明市政府態度卻很堅決：老螺螄灣商業片區年底謝幕，將升級為二級中央商務區。螺螄灣商業片區業態外遷和拆除時間從今年10月1日起到11月30日止，拆遷補償標準已有眉目，將適時公布。

對于老螺螄灣拆遷補償和未來發展方向，昆明市政府公開表態：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設優先考慮由原螺螄灣商業片區業主組織實施。同時，在自愿的基礎上，政府創造條件，支持、鼓勵、引導螺螄灣商業片區業主與有實力的商家合作改造螺螄灣商業片區，實現雙贏。同時，西山區建設指揮部已經抓緊開展摸底工作。截至目前，商業片區土地權屬、房屋產權、租賃關系摸底清理工作已基本完成，相關建設工作方案和征地拆遷補償指導意見已經多次論證并形成初稿。下一階段，將制定征地遷移補償辦法、標準、獎勵等相關措施，及時消除業主和經營戶的顧慮。

昆明市政府副秘書長李勇毅介紹說，螺螄灣可以借鑒“普洱茶”的操作模式，成為集體商標，但只能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使用。因為螺螄灣品牌是云南省、昆明市的寶貴財富，是昆明的一張“名片”，該品牌影響力巨大，政府部門正在積極協調，積極探索 “螺螄灣”品牌開放性使用的有效辦法，將其打造成為拉動昆明，乃至云南商貿發展的大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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