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楊光 2010年3月17日，《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王克勤發表了“山西疫苗亂象調查”的報道，稱山西近百名兒童的死亡、病殘，疑與接種了曾暴露在高溫下的疫苗有關。轟動全國的山西問題疫苗事件由此被引爆，山西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山西組織專家對問題疫苗事件進行了調查，并于3月24日給出初步結論：目前已公開的15個病例中，不排除其中兩例與接種疫苗有關，但15例均與“高溫暴露”疫苗無任何關系，“山西供應的疫苗是安全的”。

此前兩天，山西省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承認在疫苗招投標過程中有違規情況：山西省疾控中心原主任栗文元在負責與北京華衛時代公司合作進入山西疫苗市場的問題上，沒有經過嚴格的招投標程序。栗文元從去年年底起已經去職。

目前衛生部已派專家組赴山西進行調查。

執著的舉報

實際上，在王克勤發表報道之前，山西已經有人對栗文元進行過執著的舉報。

2007年5月，山西省疾控中心原信息科科長陳濤安第一次向山西省紀委等機構舉報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栗文元涉嫌貪污受賄。此后，來自陳的舉報不斷出現，舉報內容囊括了貪污、受賄、甚至對疫苗安全性質疑。這在當時并未引起軒然大波。

太原市人民檢察院于2007年8月立案調查栗文元，一個月后，因山西省衛生廳高層的出面而擱淺。

省內舉報無果之后，陳濤安將第二封舉報信 《關于衛生部部屬疫苗批發企業壟斷地方疫苗市場的質詢書》，直接寄到了北京，衛生部部長陳竺辦公室。之后他又向衛生部紀檢監察司和陳竺舉報栗文元。用陳濤安的話說，舉報動因源于對社會不良風氣的痛恨與自己的公德心。這兩次的舉報未得到回復。

直到王克勤的“山西疫苗亂象”的調查報道刊出后，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山西疫苗事件才東窗事發。

據陳濤安透露，2005年底，栗文元撤銷了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生物制品供應科，同時成立了具有相同職能的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生物制品配送中心，名為中心的正式科室建制，實為北京華衛時代醫藥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的山西辦事處。

生物制品配送中心的一切業務工作均由該公司承擔，而該公司的法人代表田建國與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無任何關系。之后，栗文元則以各級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不能經營二類疫苗為理由，要求各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成立省級生物制品配送中心委任的市級生物制品配送中心，同時要求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與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簽訂“合作協議”、“補充協議”。這些協議中的甲方法定代表人是栗文元，甲方委托代理人、負責人是華衛公司的法人代表田建國。

華衛公司以此方式在山西各市建立了辦事處，通過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體系，滲透進山西生物制品領域。

陳濤安說，北京華衛公司掌控的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生物制品配送中心于2006年1月起正式運行，栗文元在未征得二類疫苗生產、批發債權企業同意的情況下，將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2005年12月31日前的生物制品債權債務由北京華衛公司負責清理，以達到滯留債務、轉移債權的目的，逐步將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近3000萬元的債權和370余萬元的二類疫苗庫存轉到北京華衛公司名下。

栗文元還把基層單位給山西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近3000萬元的疫苗款欠條等原始憑證，不經原生物制品供應科負責人核對、簽字統統收走，交給了田建國。

栗文元、田建國在與各市簽訂的“合作協議”及“補充協議”中，將部分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生物制品供應科室變成省生物制品配送分中心，分中心的負責人由當地提名，省中心聘用，人員工資及辦公、業務等經費由省中心承擔。

陳濤安認為，疫苗等生物制品的配送工作，具有管理權力集中、市場調控能力強、資金流動量大、業務技術含量高等特點，在公共衛生領域這一行當容易滋生職務犯罪。栗文元壟斷了山西省多個疫苗配送中心，并以此牟取暴利。

擴大的信任危機

陳濤安和民眾對官方給出的初步調查結果并不滿意。

“這次的事件危害的不是一個普通人群，而是一群年輕的，甚至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我們都說孩子是國家的未來，但這種漠然的態度讓我覺得可怕?！奔易√姆杜空f。

疫苗事件的沖擊波擴散之后，山西面臨著被擴大化的信用危機，很多人開始多疑，認為自己孩子身體出現的一直難以查出原因的問題與疫苗有關。

“是的，如果不是看到新聞報道，我們不會聯想到孩子在一段時間內頻繁出現的頭暈癥狀可能與疫苗有關?！币晃粊碜蕴闹心攴驄D說。

范女士懷疑自己24歲的女兒曾經一段時間內頻繁出現的頭暈與疫苗有關。

“春節前，女兒總是出現頭暈、四肢無力的情況，開始我還以為是疲勞所致，持續了一個月后，我開始帶著她求醫，但病因一直沒有發現。這讓我很著急，沒有辦法只好讓女兒請了長假休息，希望癥狀能有所好轉?！狈杜空f。

經過近兩個月的休息，女兒頭暈、四肢無力出現的頻率有所降低。

范女士說，在看到網上的新聞報道的時候，她的腦子有點蒙了。因為女兒曾在2009年底的時候接種了甲流疫苗，她開始懷疑女兒頭暈和四肢無力的狀況和疫苗有關。

雖然其中的因果聯系并不確鑿，但范女士對女兒身體出現的問題一直難以釋懷。

另外一位沉重的父親是易文龍，來自山西臨汾地區洪洞縣，其女在2006年12月8日接種流腦A+C疫苗后不久，就患上了“繼發性癲癇”。最初易文龍沒有對疫苗產生懷疑，之后一系列相似的遭遇讓他將懷疑引到了疫苗上。

2009年元月，易文龍以女兒接種流腦A+C疫苗后，患上了 “繼發性癲癇”為由，向太原市迎澤區法院正式對山西省疾病控制中心提出起訴。他的訴訟至今未得到法院的立案，其間他曾多次到法院進行溝通，均無明確答復。

據了解，北京律師李方平已于3月19日向山西省衛生廳遞交了政府信息公開申請，要求公開專家組調查的詳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