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成西就彭浩翔

經濟觀察報 楊婷婷/文 36歲的彭浩翔有許多傳奇在江湖上流傳，小的時候曾被誤認為智障差點送入特殊學校，然而后來經過檢查發現他智商高達135；初中時就在《明報》上開設專欄，寫色情小說；東京國際電影節為其舉辦過專門影展，那時候他僅僅有三部作品問世。

現在的彭浩翔，已經被公認是香港新生導演的領軍人物，許多的榮譽光環加之于他。他卻依舊不慌不忙地每天正常在工作室上班，當一個小領導管理著他的工作室，在香港乘地鐵看陌生人為他編故事，他喜歡把自己沉浸在生活中觀察，為各種創作尋找靈感。

寫作的電影導演

在北京停留的幾天，彭浩翔不僅要為他所帶來的電影項目在內地尋求投資，還要宣傳他的新書《破事兒》。此前，電影《破事兒》盡管在內地未能成功上映，卻早已通過互聯網下載與盜版引起了廣泛討論，電影中的七個故事正是取材于同名新書。

書與電影一樣，探討男女之間的命題。彭浩翔在所有作品中始終想表達人們在人際關系上的焦慮，即使每部作品風格不同，《破事兒》里他用了村上春樹般的文字講述香港市井青年的故事，味道獨特。

他還打算出一本散文換換一直以來給受眾的后現代惡作劇印象。之前生活中的寫作，自己的情事可以拿來寫專欄，正迷戀的網游也能給他靈感，熱衷的歷史、科學的書也能提供廣闊視角，在寫作上他一直有許多想法。

事實上在進入電影圈以前，彭浩翔一直在文字創作方面很有天賦。他喜歡村上春樹所描述的“寫寫字，泡泡女生”的生活方式，于是應報紙編輯之邀在報章上開設專欄，后來王義夫在奧運會上射完最后一槍暈倒后，他又作出種種推測創作了《全職殺手》，故事后來被杜琪峰看中，找來劉德華拍了同名電影。

當了電影導演之后，彭浩翔依然堅持自己創作劇本和寫作，電影里所有的故事都有跡可循，“我很愛聽別人講故事，每當這些故事我覺得有意思，即使那人講到痛哭，我也會說講下去講下去”。這些容易被忽略的故事后來被彭浩翔挑揀出來進行加工創作，放大到電影中迅速地生動起來，展現出了不折不扣的荒誕。

每天早上，當電影圈大部分人還在休息時，他已經起床到單位開始寫作，在去單位的路上，他會手拿錄音筆記下自己想說的話，然后記錄進博客里，這一舉動后來被放進了《出埃及記》，任達華扮演的警員把查案的每個環節口述并錄了下來，“每個導演不可能不在創作中體現自己，一定會不可避免帶上自己的習慣”，彭浩翔對此堅定地解釋。

對他來說，拍電影與寫小說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劇本的要求更高一些?！懊看蜗肱碾娪暗臅r候，我腦子里總是聽到一個聲音，監制的聲音，你這個情節不夠錢去拍啦，這個情節找不到人去演啦，沒有人會說這句對白啦，這個鏡頭審批通不過啦”，小說的創作就簡單自由得多，可以天馬行空地想象，不必在創作時考慮到電影對于場景、演員、資金的要求。

寧浩導演為《破事兒》寫序稱其“展現了香港導演的敘事才華”，寧浩也是一個熱衷于自己創作劇本的人，瘋狂的賽車創作劇本幾乎占據了電影制作的大部分時間。彭浩翔認為一個導演當然應該為劇本負責，一個好的導演首先應該是一個好的編劇，要當導演就要試著去寫小說，表現一個故事，這是細節觀的問題。

“我不認為我高尚”

從《買兇拍人》開始，影迷驚喜地發現在電影圈竟然有人用這樣的方式來講故事。一直喜歡彭浩翔電影的李堂說：“《AV》這部電影里面，你會發現很多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突然說出一些很有深度的大道理。我覺得只有具有彭浩翔這樣腦袋的人，才能拍得出這樣的片子出來?！?

彭浩翔把黑色幽默玩得很高級，在目前的華語界，幾乎沒人能把cult片玩得比他更好，許多人看了彭的電影后，對他推崇備至。影迷們用的“cult”，本意是宗派崇拜，尤其是指狂熱崇拜的異教徒群體；他對此的中文翻譯“邪典”也極其傳神，“典”字凸顯了小圈子對彭氏電影的尊崇，“邪”又體現了其劍走偏鋒。

不過彭浩翔從沒將自己固定在某一種風格上，“我沒有刻意地搞怪，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搞怪，我的風格不是固定的?！泵看蚊鎸γ襟w他都要作出這樣的解釋，然而影迷們顯然更能接受《買兇拍人》、《青春夢工廠》、《破事兒》流淌出的黑色幽默。彭浩翔的資深影迷李堂就認為《伊莎貝拉》并不“彭浩翔”，感情化的敘事方式與不錯的電影配樂可能許鞍華這樣的香港導演會更適合。

《買兇拍人》受到金紫荊最佳編劇的肯定與金馬獎的提名，這讓彭浩翔聲名鵲起，年輕導演一般面臨的缺乏投資問題在他身上幾乎不能成立，特別是從《伊莎貝拉》在柏林電影節獲獎之后，他拍電影的自由度已經越來越高。不過彭仍然在堅持自己想法的同時兼顧著商業利益的平衡，“我不認為我很高尚，拍電影其實有好多顧慮。電影是藝術，也是一個生意，沒有人想拍一個賠本的電影。賺錢的電影可以從不同的方法去拍，我覺得你都要跟投資人商量才是?！?

2001年開始拍片的彭浩翔見證了香港電影一步步的衰落，在許許多多香港電影放棄香港市場扭頭北上尋找機會的時，彭浩翔卻在香港堅持自己腳踏實地，盡管《破事兒》用了純正的北京話取名，卻依然動搖不了電影純正的港味。

和內地不是沒有過合作的機會，曾一度被媒體熱炒的《貴族》本來要由彭浩翔與馮小剛共同拍攝，卻由于投資問題擱淺。兩人之間的互動卻沒有因此而停止，馮小剛參演了《破事兒》，馮小剛的《非誠勿擾》電影有打出的字幕“特別感謝彭浩翔先生發明分歧終端機”。

馮小剛在內地票房的巨大號召力讓彭浩翔不自覺地羨慕，每個導演都希望自己作品的認知度更高。但是每個人面對現實的壓力都作出了不同的反應，杜琪峰仍在堅持拍純正港片卻在內地上映時總是被剪得支離破碎，爾東升的新片《新宿事件》為了保正電影的完整性忍痛放棄內地上映機會，彭浩翔從拍片至今，只有《公主復仇記》和《伊莎貝拉》在內地公映，新片《維多利亞壹號》依然與內地無緣，“這些片子是怎么剪也通過不了”，彭浩翔解釋道。

他的下一部電影 《香港仔》得到瑞士盧卡諾電影節的扶持，據說會是一個溫情的故事，對比新片《維多利亞壹號》，又將是一次完全不同風格的嘗試。在不同風格的自由轉換之間，唯一保持不變的，可能就是彭浩翔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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