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頁 >
諾亞方舟停在過高加索

經濟觀察報 特約作者 蔡天新 2004年夏末初秋,我乘著在巴爾干半島參加兩次文學節的間歇,以地跨歐亞大陸的伊斯坦布爾作為踏板,依次游歷了外高加索地區的三個國家——阿塞拜疆、格魯吉亞和亞美尼亞。在巴庫,我得以親近世界上最大的湖泊——里海,然后搭乘一列火車,沿著半圓形的鐵道線前往第比利斯。結果,一個美妙的景象出現了,出發時窗外的月亮一直沒有移開,在我下半夜醒來仍懸掛在同一個位置。
天亮不久,火車抵達了格魯吉亞首都第比利斯,那是外高加索最令人向往的城市,當時(今天仍然也是)的總統是一個名叫薩卡什維利的年輕人,而他最初引起我關注的是傳奇的婚姻。據說當年薩氏是在歐洲議會的所在地斯特拉斯堡工作時,得以結識后來成為他妻子的荷蘭姑娘,這位姑娘做學生時碰巧到過格魯吉亞旅行,于是相互交談了起來。
可是,就在我抵達第比利斯的那天,即9月1日那天,50公里開外的俄羅斯北奧塞梯共和國第三大城市——別斯蘭恰好發生了一次歷史上最罕見的人質事件。該城第一中學被車臣恐怖分子占領,他們的目的當然是讓車臣獨立。我隨即查看了地圖,別斯蘭位于巴庫到頓河之濱的羅斯托夫的鐵路線上,也是通往首府弗拉基高加索的支線的起點。
顯而易見,如果不發生人質事件,北奧塞梯的這兩座小城恐怕永遠不會為我們所知 (羅斯托夫因為肖洛霍夫的小說《靜靜的頓河》早已名聲遠揚)。兩天以后,人質事件因為武裝部隊的強行介入而獲得解決 (一定是普京總統下的命令),但有326名學生和老師死于暴徒槍下。那會兒,我已經暫時離開格魯吉亞,乘巴士向南抵達了亞美尼亞首都埃里溫。
現在我必須要說旅途中的事情,那輛跨越國境的汽車上的乘客除了我以外,幾乎全是亞美尼亞人,只有少數是格魯吉亞人??墒侨绻粏柕脑?,我很難對他們作出區分。能看到大草原和草原上的養蜂人無疑是一件快事,我不由想起化學教授出身的俄羅斯作曲家鮑羅丁的名曲——《在中亞細亞草原上》,雖然那寫的是另一片草原,但似乎并無大的區別。
巴士在一段還算平坦的公路上過境,兩頭各有一個哨所一樣的海關,相距不過五十米。這與一個多月前,我從黎巴嫩到敘利亞經過的海關相似,只不過那里多了一幅總統和一幅國王的肖像,且每次要收取十美元的馬路錢。而在外高加索,我并不需要支付這筆簽證費 (不久以后這類好事就與中國人無緣了)。
與同屬外高加索的阿塞拜疆和格魯吉亞相比,亞美尼亞的知名度明顯偏高,但那不是因為其優美的發音。在歷史上,亞美尼亞因為奧斯曼帝國的種族滅絕(1915年)而與西部鄰國土耳其結下世仇,至今兩國尚未建立外交關系。而東邊的阿塞拜疆也因為納卡歸屬和沖突(起始于1992年)與亞美尼亞封閉了邊界。因此,亞美尼亞的陸路出口只能通過北邊的格魯吉亞和南邊的伊朗。
其實,在那次有爭議的大屠殺之前,亞美尼亞人便大量移居北美和歐洲。究其原因,亞美尼亞人大多信仰基督教新教,而格魯吉亞人和阿塞拜疆人的主要信仰分別是東正教和伊斯蘭教。今天,散落在世界各國的亞美尼亞后裔多于國內人口,其中在美國就有140多萬,洛杉磯西部有一個選區被稱為“小亞美尼亞”。阿裔人的勢力之大使得美國國會通過一項對外民主修正案,明確規定,不得向阿塞拜疆提供任何形式的經濟援助。
我本人多年以前在一列發往紐約的火車上,與一名亞美尼亞婦女相鄰而座,才第一次聽說了這個苦命的山地小國??墒?,我知道并記住埃里溫這個地名卻已經很晚了,她的發音和書寫都不太順暢,至少不如巴庫和第比利斯那么悅耳動聽。因此,當我從第比利斯出發,搭乘巴士緩慢地通過邊界,進入到沒有高樓大廈的埃里溫時,并未意識到這是一座百萬人口的大城市。
事實上,亞美尼亞的國土面積才2萬多平方公里,是獨聯體人口和國土面積最小的一個成員。不僅如此,我所見到的亞美尼亞人 (尤其是婦女)也比高加索鄰居略為小巧。留在我相機里的除了一位身材苗條的女店員以外,還有三個背書包的清秀男孩,他們正走在上學的路上。與我在哈瓦那街頭遇到的三個粗獷的男孩不同,他們可以用英語和我作簡單的對話,白皙的皮膚讓我無法找出他們的民族特征。
埃里溫離龐然大國土耳其的距離僅20公里,而大阿勒山就在兩國的交界處(離開伊朗邊境也很近了)。因此,如果天氣不是太糟,從埃里溫的每個地方都可以看見這座神山,以及山巔上的積雪。這座山峰及其傳說為埃里溫吸引了不少外國游客,還有塞凡湖(Sevan),她位于外高加索連綿的雪峰之間。沿湖有無數的教堂、古堡和十字架石,有著“高加索明鏡”的美譽。
說來有意思,我在埃里溫唯一的夜晚,免費借宿一位素不相識的單身婦女家里,她的名字叫卡列尼娜,只會說亞美尼亞語和俄羅斯語。從我房間的窗口,可以清晰看見土耳其境內海拔5300多米的大阿勒山?!妒ソ洝防镎热祟惖闹Z亞方舟(Noah'sArk)在大洪水之后就停泊在此山上,它在亞美尼亞人心目中是一座可望不可及的神山,因為兩國人民互不交往。
卡列尼娜有一個中國來的商人朋友,他的名字我已經記得不了。這位商人和我在網上認識的新華社駐外高加索唯一的記者是熟人,于是我在埃里溫和第比利斯一樣都沒有住旅店,反而在這位記者所在的巴庫是個例外。他在第比利斯的中國朋友開一家餐館,大堂里懸掛著薩卡什維利的照片。原來,總統夫婦常來這里用餐。遺憾的是,我在第比利斯的那幾天他們沒有想到要吃中國菜。
我在亞美尼亞最難忘的一幕是在臨別之時,那位商人朋友開車送我去車站。當我們行進到河畔,突然從收音機里傳來一陣激越的說話聲,那是莫斯科電臺的對外新聞廣播,我不得不來專心聆聽。后來,我把這個感覺告訴這位朋友,他回答說:“德語是說給敵人聽的,法語是說給情人的,俄語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蔽彝馑恼f法。
而在返回第比利斯之后,我還專程前往一個叫戈里的小鎮,那是斯大林的出生地,距離別斯蘭更近了。故居紀念館里的每一項都指向一個字——錢,無論門票,還是導游手冊,甚至照相。據說,斯大林當權時,格魯吉亞并未享受到任何好處,這使得故鄉人民非常不滿,以至于如今他們理所當然地利用斯大林這個資源。
- ·A股上半年尋底 下半年復蘇 | 2009-01-01
- ·中興通訊居首 小盤股成亮點 | 2009-01-01
- ·上投摩根孫延群:A股風險已經釋放 | 2009-01-01
- ·駱琳接掌國家安監總局 | 2009-01-01
- ·發改委解除對液化石油氣等重要商品及服務的臨時價格干預措施 | 2009-0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