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田國寶

7月1日，北京大學法律經濟學研究中心主辦的“企業家與契約文明”研討會上，法學界人士對萬科事件中爭議較大的獨董棄權、險資投票權等關鍵疑問進行剖析，其中涉及一些外界并不關注的細節。

以下為根據現場討論內容整理的4個關鍵問題的討論，文章相關觀點未經發言人審核：

1、關于獨董投票權的問題

李建偉（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的教授）：萬科事件關于董事會決議，到底有沒有形成有效決議，公司法124條和111條要求，全體董事7個同意，按照公司法來講沒有任何的懸念，關鍵是萬科章程規定了三分之二以上，但是這個三分之二分母是全體董事，還是無利害關系董事，這是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上，分母如果做不同計算，得出來的結論是截然相反的。這里就有一個解釋問題，三分之二的章程是在公司法過半基礎上做進一步調高，這涉及到公司章程的審查，公司章程有沒有違反法律。

我們的看法基本一致，如果公司通過自己的意識來形成了公司法之上的更高要求，這個是允許的。那就證明這個條文有效。

接下來一個問題，分母到底如何計算。開會的時候股東和董事投票不一樣，股東投票贊成、反對或棄權，不參會都是可以的。而董事不一樣，董事投票不僅僅是權利，還是責任。

個人看法，如果董事沒有利害關系，參加這個會議，他的投票只有兩種意見，一個是贊成，一個是反對。

其實董事投棄權票是應該檢討的，是需要負責任的，將來可以追責的，如果是反對違法的決議，肯定能夠免責，關鍵的問題是棄權代表什么？

法律沒有規定不能棄權，但是有的國家有這樣規定，比如美國和臺灣地區。如果允許棄權，這個董事等于放棄了自己的職責，是可以追訴的。

對于提案來講，其實我們并不關注你投了反對還是棄權，因為提案是否通過只關注贊成票占多少，有沒有達到三分之二以上。這個意義上反對票和棄權票含義都是一樣的，如果萬科137條對分母沒有做出明確規定，我個人認為分母應該是指無利害關系董事的全部，而不是指全體董事，我偏向于這種解釋，這種解釋對萬科的管理層有利，對華潤是不利的。

鄧峰（北京大學法學院院教授）：我補充一下，很簡單，古代時候沒有經歷過這么多復雜的法律，但是如果事實是清楚的，很容易判斷。我希望他們提交到法律上讓我們判斷，我不認為這是很困難的事。

事實上有一個細節，在程序中有異議的時候，當初提出來沒有？看當時律師事務所聲明不復雜的，所以我傾向于認為這個決議是有效的。你有說我程序上有瑕疵，你沒有當場提出異議，各方都簽字投票了，或者先把程序弄清楚再往下走，我個人傾向于是這樣判斷。

2、關于寶能險資和資管計劃資金是否具備投票權的問題。

鄧峰（北京大學法學院院教授）：險資之所以能夠進入市場，就意味著不會把資金來源作為股權登記的依據。

第一，在法律上誰是持股人是用主體判斷的。如果主體資金來源在沒有合理懷疑的情況下，我們不簡單的做道德判斷，采用的無歧視公平原則。

今天討論是沒有立場的，不做價值判斷、道德判斷。險資可能會給你一個很高承諾，我們看上市公司發行股票做承諾書的時候，也會做股票承諾。為什么我們債權融資和股權融資采用不同的態度呢？

大家研究上市公司并購，美國上市公司并購有一種很典型的，垃圾債券進行并購，里面50%資金都是垃圾債券。中國上一輪國有企業改革中，為什么國有企業在私有化過程中到了個人手里，因為銀行大量介入，使得經理可以從國家手里買股權。

通常在沒有法律規定的情況下，錢從哪里來？有沒有問題？只要資金鏈沒有斷，主體還存在，和我們在這個領域上的判斷關系不大。

你如果站在整個產業角度來看另當別論，產業規則是不是允許，比如說寶能現在沒有董事會席位，雖然已經有保險公司追求董事席位，比如說新華人壽，追求董事席位要經過監管部門同意，目前采用特事特批。

所以從這些意義上來講，從保險監管角度來說，萬科事件中保監會沒有出手時有道理的。在主體還存在的時候，你沒有理由來懷疑我的錢從哪兒來。

周其仁（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不是說借來的錢不能投資，而是不同金融融資有大量監管細則。比如一家民營公司持有保險企業多大比例股份是有限制的，不可能100%資本擁有一家險資，這是現有法律規定的。

第一，從這件事來說，拿來一堆錢投入主體中，這條違背不違背？我講不清楚，監管部門說要講清楚。去年支持險資措施沒有出臺之前，險資買股票額度是有額度的。我也不主張任何借來的錢都不能投資，但是要披露清楚，

第二，要符合市場監管規則，如果那里有違規的東西，這里你說我不管，就等于給這里的上市公司股本結構埋下了風險。哪天監管機構醒過來了，這個錢已經是股東長期持有的，把一家公司放到危險中。

我的意思是，融資來的錢與自有錢購買股票是不同的，有不同的行為，有不同的后果，具體到合法不合法，那么多人在問這個事情，保監會沒有聲音，如果說這屬于不干預，那這也是一種態度。

鄧峰：保監會沒表態就是因為他認為是合法的。

張維迎（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這個問題本身與萬科現在面臨的問題已經關系不是很大了，為什么這么講，查寶能的資金有問題，最多你只能處罰他，這個問題對萬科問題本身沒有幫助了。

3、萬科與深鐵重組方案是否通過，是否有進一步審議的必要。

鄧峰：華潤和寶能表態在股東會上投反對票，說明已經認可了董事會決議，否則兩大股東可以要求重新召開董事會，這個沒有問題的。從博弈過程中可以推斷華潤并不認為會議有問題，只是輿論把事情炒起來了。

董事會通過了決議，這是第一次董事會，第二次董事會還要再開會，決定是否要提交股東大會。按照上市公司治理是這樣步驟，現在沒有第二次會議，所以通過了一個決定，但不一定要把它提交到股東大會。

有人問我王石還有什么手段，王石的手段也是在這個地方，大股東要求開臨時股東會罷免我，我有什么辦法呢，如果我能說服大多數股東支持我，我也可以提繼續議案。

所以要在法律的框架內解決，因為大家投票，最后提出不同的議案，由全體股東進行決定，我們認為全體股東能對自己利益有很清楚的理解。

4、投保人是否具有投票資格，與保險公司在投票權上有什么區別。

彭冰（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如果合約規定由投保人行使投票權，投票權那就投保人。但如果沒有規定，應該是保險公司決定行使。

最簡單的就是連投險產品，由險資投資的公司里面，你可以想象有成千上萬投保人，一般都會授權保險公司幫我投，甚至沒有這個授權，由于缺乏相應規則，就是保險公司幫他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