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密斯李/文 狹窄逼仄的樓梯間往往是最佳的八卦場所，這在每一座光滑冰涼的寫字樓里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終于能夠松開領帶叼著煙卷的時候，是高速運作的大腦難得的放空時刻，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忍不住拿來逗逗趣。于是可想而知在史上最嚴厲的禁煙令后，熊熊燃燒的八卦小火苗無處消解是多么無奈的事。

其實老板也該明白，除了規律圈養、定時投喂、偶爾放風之外，對于忽悠下屬而言，現在最流行的雞血和興奮劑是情懷，畢竟連賣碗米粉都要跟員工大談夢想和人生，提醒他們不白來人間走一回。但夢想畢竟因其遙遠才動人，日常生活多怨懟，利益紛爭生煩擾，這時候，適度八卦才是有效的加油站，情色、權勢、金錢都是最好的助燃劑。

況且，八卦可不是什么偽學問，這里面蘊藏的信息收集能力、分析能力、整合能力、推理能力，比起FBI真也不差什么了。在這方面，女人生來就是好偵探，如果加上親和力、分寸感與同理心，那就像是同時擁有了溫太醫和蘇公公的甄嬛娘娘，在斗爭中無往而不利。誰是誰誰的孫子兒子小姨子，誰誰得勢誰誰失勢，誰誰講了什么惹得龍顏大怒……這每一項單獨聽來都瑣屑無趣，但正如同碎成幾千片的拼圖般，有心人能夠拼出通往大秘密的花園小徑。

凱麗小姐正是個中高手。她很清楚自己智商中等容貌中等能力中等，唯一值得暗自得意的是靈敏如雷達的耳朵、快如大型計算機的信息分析能力，基于信息的強悍執行力和迅速出手的決絕。在這方面，樓梯間的閑談給了她多少秘密與籌碼，她自己也記不得了。

說這值得她暗自驕傲，因為扮豬吃老虎才是正確的做法，自以為精明的人往往死到臨頭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凱麗小姐即便曾經是不諳世事小白兔，七八年來也早已功力大漲，如何不著痕跡捧一個踩一個，當面一盆火背后一把刀，找準老板的痛點送出割喉的利刃……這些伎倆對她而言都是人在職場的基本素養。她并不認為自己有多么高明，但笑看風云變幻，多少比自己聰明能干的人早已成了炮灰，自己也算有勇有謀。自得之余她往往會想起那句話：只要你在河邊坐得足夠久，就會看到敵人的尸體慢慢從眼前飄過。

這虛擬的仇敵之河中讓她最有成就感的必然有杰克先生的影子，作為凱麗小姐的引路人、老前輩，能力超群又自命不凡的他一個人挑起公司銷售半邊天時可沒有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一兩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就引得老板對自己起了殺心。時隔多年他才知道那句話不過是暗指自己有心奪去老板的位置。這聽起來并不高明，凱麗小姐只是選對了進攻的時機——老板在一次小手術后身體虛弱疑心病犯了的那一刻。當然許多人在背后說凱麗小姐不地道，但她將此一律視為嫉妒，夜半夢回她對自己內心的小人辯護道，畢竟信息的巴別塔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