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歐陽曉紅 2013年最后一個交易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報6.0969，這天的人民幣即期匯價報收6.0540。而2014年第一個交易日人民幣中間價為6.099，即期報收6.0500。

雖然人民幣中間價在進入新年之后出現回落，但人民幣即期價格仍顯強勢，較前一交易日走強40個基點。這意味著如果再走高500個基點以上，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便將進入“5”時代。

“央行將更多定價權讓渡給市場之前，2014年人民幣升值的勢頭將不會出現變化。”招商銀行總行金融市場部高級分析師劉東亮說。

自2005年匯改至此，人民幣已累計升值35%，年均升值3.7%；然而，所謂的人民幣匯率“均衡臨界點”到底在哪里？

破6在即

“眼看著就要破6了，但是誰知道呢，這完全取決于央行的態度，如果央行下調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人民幣隨時可能破6。市場還是要看央行的臉色。”一位銀行資金交易員告訴經濟觀察報。

這位資金交易員說，近期的人民幣仍然有升值壓力，因為每次美元對人民幣匯率的波動總是觸碰下限，且目前仍是結匯需求居多，盡管美聯儲開始縮減QE，以及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走高——這是新興市場國家資金回流美國的導火索。

2013年5月時，市場已經預演過一次。美聯儲5月首次討論QE退出，遂引發新興市場出現資本動蕩。事實上，去年12月18日美聯儲決定QE淡出之后，資金仍在流出中國和新興市場。據申銀萬國首席分析師李慧勇觀察，資金加速流出中國，一方面加劇國內的流動性緊張，另一方面也說明外資對中國股票的風險偏好下降。

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在2013年12月26日躍過3%的關口，創兩年新高，收于3.02%，1月2日報出3.04%；而且隨著美國經濟企穩復蘇，多數觀點認為美債收益率仍將走高。那么，接踵而至的將是“美國利息由負轉正，導致資金回流”。

獨立經濟學家謝國忠認為美聯儲緊縮周期可能引發另一次新興市場危機。他認為，如果部分熱錢回流，對部分新興市場貨幣環境的沖擊可能會嚴重得足以引發一場銀行危機。因此，主要的新興市場可能要大幅加息來維持金融穩定。

而央行、外管局公布的去年11月份數據給市場傳遞出資金持續流入的現象：如11月份從非金融機構流入銀行系統的外匯占款規模強勁，達650億美元。另外，2013年1~11月，銀行累計結匯16961億美元，累計售匯14569億美元，累計結售匯順差2392億美元。

不過，若放大仔細來看上述資金的流入，可能會發現“資本是在套利，這些趨利的短期資本隨時可以轉向；且有時很難甄別資本的國別。”

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張明認為，在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如火如荼的背后，實則隱藏著大量的跨境套利與套匯行為。“如果判斷成立，那么迄今為止的人民幣國際化進展就無疑有很大水分。一旦人民幣單邊升值預期消失，一旦中外利差縮小，那么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是否還能夠快速發展，香港人民幣存款規模是否還能繼續擴張，就存在較大的疑問。”張明說。

但是不管怎樣，劉東亮認為，2014年1季度的某個時刻，突破6.0關口將是大概率事件，而在2014年年底，人民幣可能會升至5.8~5.9區間。當然，假如央行對匯改的推進超出了預期，判斷則可能需要重新審視。

找尋均衡點

“目前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可能已經接近均衡水平，而人民幣有效匯率甚至可能已經略有高估。”張明稱。

自2005年匯改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已經升值了35％，在劉東亮看來，迄今卻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出口企業破產倒閉潮，貿易順差反而從2005年的1021億美元，上升至2342億美元（截至2013年前11個月），這表明，中國出口部門對匯率的抗壓性比想象中要強的多。

事實上，隨著人民幣在2013年底再次出現一波急升，有關升值正在侵蝕出口競爭力的擔憂再起，質疑央行為何會允許人民幣繼續升值的聲音也不時出現。但是劉東亮認為，目前升值幅度仍在決策層容忍的范圍內，中國經濟對升值的彈性也較預期要大的多。

央行行長周小川也曾表示，隨著匯改以來外匯市場的建設和發展，市場成員自主定價和風險管理能力也在提高，企業對浮動匯率的承受能力增強，在此情況下，需要適當擴大人民幣匯率浮動區間。不過，央行也有各種手段在必要時對匯率進行管理和調節，以維護人民幣匯率的正常浮動區間，風險可以得到有效管控。

或許當央行基本退出常態式外匯市場干預之時，人民幣匯率才能通過市場供求關系的變化找到均衡臨界點，那時資本流動與匯率波動都是雙向的。但是目前無論是資本流動還是匯率波動大部分時間只是呈單向走勢。

央行調查統計司司長盛松成撰文指出，國際收支順差等因素導致人民幣持續升值。他認為，結構性貿易順差短期內難以消除。近年來，中國經濟結構調整初見成效，外部失衡有所緩解，經常項目順差規模呈下降態勢。盡管如此，中國貿易順差規模仍然較大，使中國外匯儲備繼續較快增長、人民幣供不應求，“這是目前人民幣持續升值的主要原因。”

盛松成坦承，在人民幣升值的這段時間里，國內CPI年均上漲3.1％，人民幣呈現對外升值、對內貶值的現象，但是需要理性去看待——人民幣“外升內貶”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現象。

在盛松成看來，人民幣適度升值有利于經濟結構調整和發展方式轉變；人民幣匯率向均衡水平回歸有利于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益。

然而，“持續升值的本身并沒有意義，匯率政策的終極目標應該是尋找到最優均衡匯率，并以均衡匯率對國民經濟各部門進行調節，達到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目的。”劉東亮表示，過低的匯率會刺激出口部門獨大，占用過多國內資源滿足外需市場，并以貿易和資本賬雙順差的形式帶來過多的外部資金流入；但過高的匯率則會壓制出口，使制造業出現萎縮，并刺激資產泡沫，帶來“虛幻的繁榮”。

值得關注的是，近期央行表態逐步退出干預市場，即退出對價格的干預，這可能也是其他重大改革措施推出的信號。

而近期結束的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4季度例會稱，進一步推進利率市場化和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這也意味著人民幣匯率正努力接近那個均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