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杰弗里·弗蘭克爾/文 從2014年4月起，日本的消費稅率將從5%提高到8%，以解決長期以來的高公共債務問題。但這是否會像許多人恐懼的那樣導致購買力流失，從而扼殺日本脆弱的經濟復蘇呢？

這問題是不禁讓人想起1997年4月。當時拉里•薩默斯任美國財政部副部長，他一再警告日本政府，一旦其推行上調消費稅的計劃，那么日本經濟將重新陷入衰退。當時我在美國政府工作。隨著日本上調消費稅日子臨近，我問薩默斯，既然日本領導人顯然是為政治所迫，那為什么還堅持向他們提出本不需要的建議呢？薩默斯回答說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任何人的想法，但他想確保日本官員能在上調行動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幸的是，他的預測變成了現實。

今天，日本的財政問題跟美國以及其他許多國家類似。經濟疲軟，但日本央行（BOJ）已無法使貨幣政策比當前更加寬松了。與此同時，盡管短期內實施了財政刺激，但由于過去留下的巨額債務，日本公共財政的長期前景依然麻煩重重。

事到如今，我們需要的是簡單的財政政策，以及在長期內實現財政合理運行的計劃。而這個奧古斯丁教義——“主啊，請使我變得純潔，但別那么快實現”——類似的困難則在于對未來的操行許下的承諾通常是不可信的。政客們常說他們會在未來實現預算盈余，但卻很少能兌現。

有鑒于此，政府應提供具體的，顯然會在時機成熟時發揮作用的財政鞏固機制。推遲未來領取養老金福利的退休年齡就是這樣一種機制。而像小布什時代的美國所做的那樣，為眼前減稅而立法制定到期失效條款的做法則是不屬此類。

對日本來說，我喜歡濱田宏一（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擔任首相安倍晉三的顧問）和其他人一起提出的一項計劃：應該以漸進式提前聲明的方式來取代消費稅率的跳躍式上升。也就是說，同樣是上調稅率，我們可以采取每年上調一個百分點，為期五年的方式。因為漸進式可以建立長期的財政紀律，它不會像立刻取消增稅那樣可能對債券市場造成沖擊。同時還能避免在短期內出現對本已疲弱的經濟帶來損害的財政緊縮。事實上，對未來含稅價格上漲的預期將刺激當前的家庭去購買汽車，家電和其他消費品。

這種漸進方式對貨幣政策也有其積極意義。在正常時期，央行想減少通貨膨脹。但問題是預先公布的稅率或行政費用上漲會使公眾產生全年價格上漲的預期，也削弱了中央銀行的抑制通貨膨脹的努力。

但現在不是正常時期。日本近期的通貨膨脹和利率甚至低于美國。今年“安倍經濟學”的最重要組成部分就是日本央行在零利率的情況下進一步放松貨幣條件，從而終結通貨緊縮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通脹預期就不是一個大問題。相反，正面的通貨膨脹預期將會降低實際（計算通脹在內）利率——這在目前的情況下可不是件壞事。

其他國家的政策有一些有用的類比。美國會立法去預先宣布一項緩慢但穩定的能源或碳稅增加路徑（同時伴隨一些立刻實施的短期補償，如降低扭曲性的工資稅或結束破壞性的支出扣押）。在日本，這些措施能提高長期財政可持續性且不會在經濟尚未完全從大蕭條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削弱需求。

此外，如果能源價格的上漲是漸進式的，那么那些支持減少化石燃料消耗的環境和國家安全的論據將準備得更加充分。這樣人們就有足夠時間來進行有效決策，如對汽車，家庭供暖系統，發電廠和新技術的研究等等。

類似的教訓與新興市場經濟體也是相關的。印度和印尼這樣的國家當前所面臨的潛在財務危機，部分原因是由于龐大的預算赤字，另一個重要原因是長期的食品和能源補貼。人為的保持家庭食品和能源的低價格被證明不僅是毀滅性的昂貴支出，而且對實現紓解貧困這一目標極為無效。

這些國家的一些領導人也意識到需要減少這些補貼。一個可信的，預先宣布的逐步淘汰機制既能為憂心忡忡的全球投資者提供急需的安慰，也不會對窮人施加直接的困難。同時，預期價格上漲的情況下提前制定計劃的能力將允許更有效的對策，農民可以轉而種植不同的作物，制造商可以選擇更節能的設備等等。

世界各國政府都面臨類似的責任：保持政策的可信度而不破壞經濟復蘇。像安倍經濟學所設想的那些大膽措施也許會有所幫助。但是，緩慢和穩定才是最終贏得比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