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沈建緣 8月27日，國家會議中心三層，現年47歲的邁克爾·戴爾（Michael　Dell）身著保守的略顯寬大的黑色西服，打著深藍色領帶，坐在舞臺中央，他的身邊，是戴爾總裁兼首席商務官史蒂芬·菲利斯(Steve　Felice)，以及戴爾四大業務部門（企業解決方案、軟件、服務、終端用戶計算）的全體高管。

這是他今年第三次到訪中國，這周他走訪了幾家北京客戶。在回答經濟觀察報記者關于如何為私有化的投票結果做準備時，他說，“董事會已經多次討論，并已做好準備，將會在不同的結果之下，保證公司運營。“我對9月12日的投票結果還是充滿信心的。”

作為一個正在等待私有化“決定性時刻”到來的創始人和CEO，他表現出少有的鎮定和放松。過去幾個月，由于激進投資者卡爾·伊坎(Carl　Icahn)在戴爾私有化提案表決過程中展開的爭奪，該方案表決被延期到9月。

中國與轉型

率領全體高管如期參加在北京的高峰論壇，顯示了戴爾擴張中國乃至亞太地區市場的急迫性。目前，中國是戴爾全球第二大市場。來自戴爾渠道管理部門的數據顯示，戴爾公司在亞太區連續6個季度保持增長，上個季度增長16%，而中國的增長接近10%。

該公司在中國的互聯網客戶包括百度、騰訊、阿里巴巴、新浪、優酷土豆等。中國市場X86服務器領域，戴爾排名第一。

在演講中提及國內乃至亞太市場的增長時，邁克爾說：“在此，我要感謝亞太的客戶。”當天上午全場有幾次爆發出掌聲，那是其中一次。他盛贊亞太地區的發展潛力，并引經據典地預言，世界的發展中心正從歐洲和美洲重新回到繁榮的發源地，亞洲。

在隨后的問答中，他連續三次提到將繼續加大在中國的投資。“現在我們正在開展一些大規模的項目，希望為中國市場開發定制化產品，將系統管理、安全信息管理推廣到中國市場。”他說，“除此之外，我們也會繼續擴大在客戶端的投資，包括在電腦和平板電腦領域。另外，我們也正在轉向虛擬PC。”

但是，全球兩大權威市場統計機構Gartner和IDC在今年7月發布的2013年第二季度全球PC市場運行數據顯示，全球PC前五品牌的分別是：聯想、惠普、戴爾、宏碁和華碩。而剛剛登上PC排名第一位置的聯想的CEO楊元慶甚至“已將惠普和戴爾這兩家相互競逐多年的PC巨頭從聯想的對手名單中剔除。”

這顯然不是戴爾預期的市場地位。來自戴爾終端用戶計算（PC筆記本業務）部門的內部資料顯示，該部門的目標是，到2017年，占全球IT市場份額11.2%，發貨量達到27%。在接下來的2-3年內完成4-6線城市銷售網點數量翻番。

邁克爾承認，“無論是面對個人消費者的筆記本，還是用于商用平臺的工作站或其他類型，戴爾都需要提供更多合適的產品而不僅僅是PC。”

8月28日，戴爾宣布推出專門針對中國市場定制的商用超極本系列。戴爾現在有11萬名員工，其中4萬人在亞太地區。兩個月前，該公司在成都的全球運營基地正式投產，臺式機產品總產能達每年700萬臺。

但持續改進PC類硬件產品，只是轉型的一種方式。邁克爾的新任務是將戴爾打造成一家面向企業的一站式技術和服務商店，“從產品向解決方案擴展，在總額達3萬億美元的IT市場中找到新的機會。”

對邁克爾·戴爾本人而言，這一戰略描繪了對2007年他上任后一直努力尋找并瘋狂嘗試的新版圖，邁克爾·戴爾需要在證明戰略正確的前提下，再次確定公司的價值核心——滿足客戶對個性化的需要，同時理解硬件背后的那些應用所帶來的影響。

事實證明，在大數據和云計算的時代，戴爾仍然可以利用其商業模式和供應鏈管理的優勢，與其他商業服務商進行差異化競爭。

目前，戴爾80%的業務在企業級市場，該業務在上個季度獲得了16%的增長，“在未來三年中，大量的市場會出現在中國，所有我們非常關注，我們能否將價值提供到這個市場。”戴爾企業級解決方案部總裁Marius　A.　Haas表示。

近期，戴爾針對中國市場推出的一款開放式超大規模機架解決方案，類似基于針對高密度數據的服務器產品，正在很多不同增長領域提供服務。邁克爾說，“這推動了我們在全球的增長。”

從這個層面看，戴爾的轉型如果成功，則不僅能作為硬件提供商，也能提供軟件和服務，這或者是在服務器領域差強人意的聯想所不具備的競爭優勢。

當然，在這樣做的同時，戴爾需要改變自己，分清作為一家高效的硬件生產商與第三方服務提供商角色的區別。

一方面，五年間并購的近20家企業，以及新的、沒有多少硬件背景的高管加入，使得這家急于轉型的PC公司開始呈現不同的面貌。

安全軟件企業CA的前任首席執行官John　A　Swainson一年半前加盟戴爾，負責用軟件將戴爾的產品整合成解決方案。目前，該業務為戴爾貢獻了15億美元的利潤，并開始面向亞太地區的擴張。除了軟件業務，戴爾正在推進服務業務，新業務將圍繞大數據的更新和基于云計算的服務，包括在垂直市場的整合，比如醫療云。

另一方面，在2005年戴爾的股價達到階段性頂點之后，戴爾的神話已經耗盡了光芒，在此之前，戴爾凈利潤率一直高達5%～8%，一直代表著PC業的最高水平。而“堅持直銷、摒棄庫存、與客戶結盟”這些由邁克爾·戴爾本人所創立的商業模式，如今也已成為行業規范。

雖然消費者仍可以通過效率最高的供應商獲得產品，但戴爾過去在供應鏈和營銷模式中的優勢，能否在軟件、硬件和服務的融合中，發揮更大作用，抑或催生出新的業務模式和文化，仍待觀察。

私有化與翻盤

“我們已經經歷了重大的轉型，用‘顛覆性的力量’讓技術發揮更大的作用，努力成為一個端到端解決方案的提供商。”邁克爾說。

接下來的問題是：IBM、惠普等大型對手也令該行業的前景變得難以預料，IT業是一個快速變化的行業，戴爾來得及定位自己的目標并為此調整嗎？至少在過去五年，戴爾的投資者看上去對這些問題的任何一個都還沒有明確的答案。

很明顯，轉型曾經帶來不錯的回報，2012年戴爾全年營收達到621億美元，凈利潤達到35億美元，每季度來自各項業務的運營現金流大約為15億美元。

但問題是，戴爾似乎是借鑒了IBM的戰略。過去10年間，與戴爾走過同樣道路的IT廠商，在轉型的過程中，不是剝離了某些業務（如IBM干脆把PC業務賣給聯想），就是幾易高管，在轉型道路上走得異常艱難。

所以，雖然新的戰略聽起來不錯，但在現階段仍不具備革命性特征。這一點，邁克爾·戴爾本人一定心知肚明。

在邁克爾來中國前的幾天，另一位與他同樣以“自負”著稱，同樣因業績不佳遭遇質疑的微軟CEO史蒂夫.鮑爾默，剛剛宣布退休。后者同樣被投資者一次又一次地追問為何公司在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領域表現得如此拙劣，而2013年PC市場出貨量的大幅萎縮，讓情況變得更為糟糕。

在8月16日發布的2014財年第二季度財報顯示，戴爾第二季度營收為145.14億美元，與去年同期的144.83億美元相比基本持平；凈利潤為2.04億美元，比去年同期的7.32億美元下滑72%。

隨著“決定性時刻”的日益逼近，許多人都對這樣一個問題感到疑惑：私有化到底會為戴爾的客戶帶來什么改變？至少目前，人們尚未看到“顛覆性”的變化。

但邁克爾·戴爾說，“私有化的目的是進一步加速投資，包括更大規模的在研發、解決方案和軟件領域的投資。對于公司的未來，我認為前景很好。”

也許，新戰略的價值會在9月12日私有化最后一輪投票中被重新定義，但這不會影響邁克爾的情緒，“如果實現了私有化，我們將具備更多的投資機遇，這使我興奮不已。”邁克爾·戴爾說，“我期待那個事件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