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杰弗里•弗蘭克爾/文 英國國家統計局6月下旬發布經過修正的GDP數據似乎令人振奮，因為經濟增長并未如此前所想的那樣在2011-12年冬天連續兩個季度出現負增長。報告認為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英國經濟避免了載入史冊的二次衰退（也稱為“雙底”），因此保守黨政府理應對此感到滿意。但事實并非如此。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雙底還是(還是三底)，而在于經濟是否一直沒能走出危機。英國人其實非常清楚國內經濟從2009年中觸底后還沒有收復危機造成的半數失地：GDP仍比危機前的峰值低將近4%。如果歐洲國家改用類似于美國的經濟周期衡量標準，那么英國經濟大蕭條很可能根本沒有結束。

如果采用美國標準，對愛爾蘭2013年初再次陷入衰退的報告也將有不同的解讀。愛爾蘭GDP從2009年后尚未收復2007年底峰頂及兩年后谷底間一半的失地。如果按照美國的方法，愛爾蘭根本沒有擺脫最初那次危機。實際情況是，雖然小規模反彈一個接著一個，但最終都沒有逃脫“二次探底”。

同樣，最近有報道說芬蘭已陷入其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三次經濟衰退。但準確地講，第二次危機是最初那次危機的延續。

按照美國的標準判斷，意大利一直未能走出五年的經濟衰退：2010年復蘇力度很弱，經濟再次陷入低迷之前剛剛收復了三分之一的產量損失。而且新一次衰退非常嚴重：意大利GDP現在比2008年低8%。

衡量標準問題可能聽上去像是次要的技術細節，但它們對現實世界的影響可能非常顯著。那么，歐洲和美國判斷衰退的標準究竟有什么不同？

經濟活動處下降周期是經濟學家對衰退的一般定義。歐洲國家像多數國家一樣適用簡單的經驗法則：GDP連續下降兩個季度即被定義為經濟衰退。

而美國對衰退起止時間的判斷機構是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商業周期測定委員會。與歐洲國家不同，該委員會判斷美國經濟的波峰和波谷并不僅靠量化的規定。它參考最新公布的GDP數據及就業和其他一系列指標，其中部分原因是產量數據出錯并進行修訂是常見的問題。

此外，委員會也并不死抱兩季度經驗法則不放。比方說，如果GDP有兩個季度出現急劇下降，但中間一個季度卻出現了微弱增長，委員會一般仍會判定經濟出現衰退。同樣，如果出現低谷后連續幾個季度錄得正增長，委員會也不一定宣布經濟衰退已經結束；它會等待經濟充分恢復，今后再出現衰退能夠被確定為新的衰退，而不是上次衰退的延續時再行宣布。

幸運的是，美國經濟已連續15個季度錄得正增長，因此確定衰退起至日已經不再是突出問題。但局勢并不總是如此平靜。比方說，修正后的數據顯示美國經濟在2001年連續三個季度呈現收縮態勢。當時盡管初始GDP數據并未出現連續兩個季度（更不用說三個季度的）產量下降，NBER委員會仍然（基于就業和一系列其他指標）宣布美國經濟已經出現衰退。委員會從沒有必要修改經濟轉折點的日期界定，更不要說撤銷某次經濟衰退。

NBER并不是超越兩季度法則和未經整理的GDP數據判斷經濟衰退的唯一機構。倫敦經濟政策研究中心10年前創建了類似的歐元區商業周期判定委員會（CEPR）。CEPR委員會宣布2009年第二季度后 歐元區大蕭條結束，這與美國宣布的衰退結束時間幾乎同時。該委員會還宣布2011年下半年第二次衰退開始——而且一直到今天仍未結束。

這也許才是正確的判斷：德國等國兩次衰退間的增長足夠強勁，以致于歐元區平均經濟活動到2011年中收復了2008-09年約三分之二的失地。

我們不能說歐洲個別國家和其他國家采用兩季度經驗法則判斷經濟衰退有什么“錯誤”。與其把判斷責任交付給未經選舉也不承擔責任的象牙塔經濟學家委員會，這樣簡單透明的自動判定程序無疑自有其優勢。

但這項經驗法則也自有其劣勢。比方說數據修訂后需要相應地對周期日期進行修訂。去年英國政治家——和經濟學者誠心誠意的講話現在已經失去了意義。5月，法國也取消了此前定義的衰退，如果仍然有效，那場衰退本該是2008年以來的第二次衰退。

此外還存在影響更為深遠的嚴重問題。由于愛爾蘭和意大利民眾被告知其經濟已經陷入到新一輪衰退，他們可能會認為他們的政治領袖又新犯了什么錯誤。但如果這些國家五年來一直沒有走出危機，言外之意或許是領導人在此期間一直在犯同樣的錯誤。這樣的區別不能說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