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榮/文
俄羅斯也有一個“紅太陽”。
這就是基輔羅斯時代的大公弗拉基米爾·斯維亞托斯拉維奇。只要學過一點粗淺的俄羅斯歷史,都會知道,有關這個弗拉基米爾大公的最大歷史事件,就是把東正教引入俄羅斯。
這個事件發生在公元988年。
一千年后的198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向全世界發布一份號召:呼吁世界關注:“基督教導入羅斯1000年作為歐洲及世界歷史與文化的重大事件。”這個千年之舉的世界意義如何,我不敢妄談,單從俄羅斯的角度看,它的確是超級重大的事件,弗拉基米爾接受基督教,從此打通了那條“從維京到希臘”的古羅斯夢之路,也打通了斯拉夫通向世界文明中心的大門。
當然,習慣西歐中心主義的人們,或者習慣西羅馬基督教體系的人們大概會覺得俄羅斯打開的這扇門有點“旁門”的性質。然而,從俄羅斯的立場看,或者擴大一點,從整個東羅馬的歷史,從東羅馬的基督教體系,從拜占庭信仰模式看,弗拉基米爾大公打開的這扇大門才是基督教真正的“正門”。
弗拉基米爾大公(公元960年—公元1015年)的這個年代,在中國已經是唐宋之交了,而在俄羅斯,他卻是開國的“三皇五帝”。當然,俄國人寫歷史,也把自己的歷史推演到公元前的某個世紀,推演到石器時代、青銅時代、鐵器時代,但是,這些“時代”都是考古發掘出來的,沒有文字史料可證。美國的俄國史專家愛倫·F·丘說:“作為一個有組織的國家,俄羅斯的歷史是在公元九世紀后半期才開始的。(《俄國歷史地圖解說》,商務印書館,1995年,第1頁。)”這個“開始”的人,就是半神話的開國者留里克。而留里克在俄羅斯的文獻中,竟是一個外來的“維京人”。維京人到底是“原生態”的、土著的“羅斯”人,還是斯堪的納維亞的諾曼人,這個“維京人問題”是俄國歷史最燙手的山芋。從18世紀的羅蒙諾索夫開始,就想駁倒古代的“維京人”傳說。蘇聯史學更把“羅斯國家建基于維京人的到來”,即所謂“諾曼人登陸”的觀點視為“資產階級的邪說”。這個邪說的基本內容是:大約公元8世紀,維京人活躍在波羅的海,9世紀中葉,維京人留里克兄弟三人被羅斯接受,成為羅斯人的諾夫哥羅德城的大公,從此開始了“留里克王朝”。
留里克到底是“羅斯”還是“諾曼”,很難說清,但是,俄國的歷史至此清晰起來,而留里克王朝第六代大公就是“紅太陽”弗拉基米爾。
太陽為什么這樣紅
“紅太陽”弗拉基米爾不僅僅把一種精神文明引入俄羅斯,他在政治、軍事以及在信仰基督教之前的異教徒生活中,都大有作為。
愛倫·F·丘說:“弗拉基米爾之所以在歷史上享有盛名,主要是因為他曾使俄羅斯皈依基督教,但他也曾把俄羅斯的邊界向西擴展。”弗拉基米爾的戰略是在父王開拓的疆域的邊境修建一系列城堡,至今,他的遺產還留在烏克蘭的第聶伯河的左岸。用這種“筑城法”,或者說是“步步為營法”,弗拉基米爾終于穩定住基輔羅斯的版圖。這一點,弗拉基米爾超出了他的先輩,穩定了祖輩、父輩們開拓的疆界。同時,他用同樣的方法向西部兼并其它斯拉夫部落,到了他兒子智者雅羅斯拉夫的時候,基輔羅斯已經是歐洲最大的國家。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贏得了“太陽”的稱號。
西方歷史文獻有一個習慣,一些“有個性”的皇帝、教皇,常常有一些別稱,比如“獅心理查(Richard the Lionheart)”,“長腿愛德華(Edward Longshanks)”。俄羅斯也一樣,比如“伊凡雷帝(Ivan the Terrible)”等。中國古代也有類似的稱謂,但都不在正史里,如元代的劇作家睢景臣寫套曲《高祖還鄉》,“解”下漢高祖的帝袍,叫出劉邦的小名“劉三”;明代馮夢龍寫《三國演義》多次稱曹操為“阿瞞”。這都有些不敬。
而弗拉基米爾的“太陽”稱謂卻十分輝煌。在整個西方歷史上,這樣的輝煌并不多見,后來的法王路易十四也稱“太陽王”,但據說這是其自封的。隨后900年,俄羅斯的歷史上,弗拉基米爾大公一直是一個偉大的君王。
1917年以后,蘇聯奉行的馬克思主義歷史觀念是“人民創造歷史”,帝王將相的光輝都被刻意暗淡。但是,從1941年偉大的衛國戰爭開始,到1945年勝利,蘇聯的“祖國史學”出現一次很大的“歌德”浪潮,那些創立了豐功偉績的帝王被重新“挖掘”出來,留里克王朝的幾代開國大公,都成了“民族英雄”,弗拉基米爾是其中最光耀的一個。一個歷史學家相繼出版“古代羅斯”、“中世紀羅斯”等歷史專著,寫到弗拉基米爾大公,幾乎用詩一般的語言贊頌這位帝王,頻頻強調弗拉基米爾在俄羅斯的古歌中,是“紅太陽”。
弗拉基米爾的光輝的確如同太陽,但這個太陽之“紅”,還是不大可考。
的確,在俄羅斯最早的一批文獻《勇士歌》中,弗拉基米爾的名字前面總是有“太陽般的”或者“溫暖的”修飾語,有時也連用“溫暖的、太陽般的”兩個修飾語。但是,我遍查與弗拉基米爾大公有關的勇士歌,卻只找到“太陽般的弗拉基米爾基輔王公”這樣的表達式,從未發現“紅太陽”這一串詞語組合。也許我這個外國人孤陋寡聞,不知俄羅斯歷史上,俄羅斯的歷史文獻中,什么時候把這個皇帝稱為“紅太陽”的。
“從維京到希臘之路”
“從維京到希臘之路”是一條世界史上的神奇路線,它甚至可以同“絲綢之路”相比擬。它是一條通商之路,又是一條政治軍事的爭斗之路。起點“維京”,就是維京人居住的地方,也就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終點“希臘”,但其實根本不是希臘,而是拜占庭,是君士坦丁堡,因為自從亞歷山大大帝征服小亞細亞之后,拜占庭帝國所在的地區就已經“希臘化”了,公元330年,君士坦丁大帝在此地建成“新羅馬城”之后,相對于西羅馬的拉丁文明,這里更是希臘文明的中心。如此,北方人便籠統地叫它“希臘的”。
亞歷山大統治的馬其頓帝國以及后來的羅馬帝國鼎盛時期,把自己的文明擴張到地中海沿岸各地,也擴張到歐洲的西部和北部,西面到達英倫三島,北面一直傳播到最北邊的斯堪的納維亞。這種擴張帶來一種反作用力,它喚醒北方民族向南的意識。世界歷史上“侵入”與“反侵入”就像水波紋一樣,從某一點蕩起來,然后,又蕩回去。
弗拉基米爾率領維京人的軍隊,開始了他的“從維京到希臘”征途。期間,弗拉基米爾的兩個哥哥互相殘殺,大哥獲勝。接著弗拉基米爾開始和大哥爭奪基輔城。之后,弗拉基米爾進入基輔,自然地繼承了基輔大公的全部領地。此刻,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鞏固曾祖父、祖父、父親以及哥哥的戰果,同時完成祖父就開始的夢想和遺愿:向南、向南,從冰封的北方一直向南,最后拿下世界文明之都希臘王城拜占庭。
從公元980年占據基輔城開始,弗拉基米爾就夢想著拜占庭,他甚至還大規模地使用了“精神”力量。入主基輔,他在城中建立了一個神殿,其中供奉了斯拉夫人的幾個主神:雷神、太陽神、天地之神等等,古代文獻說,弗拉基米爾把主神“霹戮”裝飾得很華美:“木頭的霹戮,銀子的頭發,金子的胡須”。弗拉基米爾不應該是一個“無神論者”,他期望這些神幫助他戰勝拜占庭。
但是,這些神沒有幫助他在戰爭中實現夢想,他的攻勢到達了黑海的北岸,卻始終不能攻取拜占庭。于是弗拉基米爾希望用聯姻的辦法實現夢想。他向當時的拜占庭皇帝華西里二世提出迎娶皇妹安娜的請求。華西里二世出于政治的考慮答應了弗拉基米爾的求婚,但是,他要求弗拉基米爾必須信奉基督教。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弗拉基米爾開始考慮是否進行“第二次宗教改革”——接受基督教。結果是,弗拉基米爾決定接受基督教。
如果說弗拉基米爾單是為了聯姻而屈尊接受了基督教,那么隨后的動作之大,就不是“聯姻”所制了。
“弗拉基米爾受洗”在前,接著是“基輔受洗”,弗拉基米爾強行推進基督教,把基督教當作全部基輔羅斯人的信仰。如果從基督教的立場看,弗拉基米爾的后一個動作,的確是讓基督的光輝普照了整個東歐大地。
一千年后的“太陽”光輝
美國人曾說:“弗拉基米爾之所以在歷史上享有盛名,主要是因為他曾使俄羅斯皈依基督教”。
探究弗拉基米爾的基督教選擇是一段復雜而漫長的歷史。如果可以細說,那么他接受的并不是“那個”基督教,而是“這個”基督教,他接受的是拜占庭體系的東羅馬基督教。這個基督教,如今被稱為東正教。
籠統的說基督教,大家都知道是由耶穌基督而來的宗教,就像籠統說佛教,我們都知道來自釋迦牟尼。但是,要是問佛教的大乘、小乘,問禪宗、天臺宗、華嚴宗,大概都會陷入云里霧里。西羅馬的天主教;俄羅斯的,也就是拜占庭的,也就是君士坦丁堡的,也就是今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的東正教以及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以后的基督教,也就是被稱為新教的,被稱為改革中的基督教等等,只這些名稱,就足以把人搞糊涂,至于這三大基督教的錯綜復雜關系,對于一般人來說,都是一個迷宮。我因為工作所需,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也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梳理這三大基督教派的脈絡,但至今還是摸不著丈二和尚的頭。
當然,弗拉基米爾接受拜占庭體系基督教的事實是清楚的,時間是988年,地點是克里米亞半島的克森尼索(又譯赫爾松)城。但是,這個時間和地點都是“大陸版”,一旦進入俄羅斯東正教的“正門”,就會發現里面幾乎所有問題都是爭論不休的,并且還要繼續爭論下去。
弗拉基米爾受洗的地點到底在克森尼索的什么地方,古代克森尼索又在何處?這都是謎。我曾想去這個地方考察究竟,但是,現在這里是烏克蘭的國土,我的俄羅斯簽證根本無法靠近,就連羅斯受洗的偉大的基輔,我也不能前往。
那么,弗拉基米爾受洗,到底是公元987年,還是公元988年,至今也是一個懸案。
不過,公眾世界比較簡潔,俄羅斯引進基督教的年度,越來越被大眾確定為公元988年。
1888年,基輔、莫斯科以及克森尼索都舉行了盛大的羅斯受洗900年紀念活動?;o、克森尼索為此修建了一座輝煌的大教堂?;o的弗拉基米爾大教堂的壁畫邀請了著名畫家瓦斯聶措夫(В·М·Васнецов)前往作畫。瓦斯聶措夫在這里工作了近十年,創作了一生最偉大藝術品,其中有兩幅大型壁畫,一個是《弗拉基米爾大公受洗》,另一幅是《基輔人受洗》,都是俄羅斯繪畫藝術的巔峰之作。蘇聯時代,人們大多談論這兩幅畫的藝術品質,現在,俄羅斯人更多的是透過這兩幅畫,體會弗拉基米爾大公的意義。
又過了一百年,如前所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向全世界發布號召,呼吁世界關注基督教導入羅斯一千年,并將其作為歐洲及世界歷史與文化的重大事件。
拋開歷史背景,這個“號召”的詞義也很普通。但是,考慮到當時蘇聯的語境,可以想像,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設計這個專題的時候,真是煞費苦心。他們既沒有用“弗拉基米爾大公受洗”這個表述,也沒有用“羅斯受洗”這個概念,更有意避開宗教的味道,而只說“文化”、“歷史”。
為什么如此?
2008年,西伯利亞教會發表一篇文章,回憶“千禧年”西伯利亞東正教會舉行“千年紀念”活動過程,十分感慨。文章說,那個時候,舉辦東正教引入俄羅斯的紀念活動,“絕不是沒有問題的事件”,那時俄羅斯還是“國家無神論體制”,“正統的無神論者更希望紀念活動只是東正教內部的事情”。所以,無論在莫斯科,在列寧格勒,在基輔,舉辦這個慶?;顒佣际瞧D難的。
去年12月,戈爾巴喬夫又出版了一部“關于自己”的書,書名很“玄”,叫《獨白》,這是古羅馬五大賢君的最后一位馬克·奧雷里烏斯·安東尼努斯用過的書名,漢語翻譯為“沉思錄”。有一年,中國的一位領導人說這本書是自己枕邊熟讀之物,于是,那一年中國出來了好幾種《沉思錄》譯本。書名叫“沉思”,也不錯,英文也這樣“闡釋”這本書的主調,但是,原希臘文“與自己對話”的味道消失了,更重要的信息傳遞也被削減了。而戈爾巴喬夫如此用典,大概是要表達自己的一生,堪可與古羅馬賢君比肩。那么,書中所言,應該都是戈氏自我認可的賢明之舉了。
當寫到1988年(第15章)的時候,戈爾巴喬夫說:“國內的改革觸及到的全部困難和巨大的問題,需要一步一步地在世界上尋求正面的理解和肯定。在這方面,1988年是最重要的一年。”接著,他歷數這一年的“國際事件”:3月,從阿富汗撤軍;5月,美國總統里根來訪;10月,聯邦總理卡爾來訪;隨后“在法國總統密特朗訪問我們期間,我們又得到對改革的政治上的支持”。值得玩味的是緊接其后,戈爾巴喬夫寫道:“恰好,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廣泛提醒世界把基督教導入羅斯1000年當作歐洲及世界歷史與文化的重大事件來加以關注。蘇聯政府對教會態度的正面的大幅度轉變得到世界的稱贊。”戈爾巴喬夫繼續說:“在具有社會政治性質的周年紀念(指羅斯受洗1000年)的盛大慶典之后,蘇聯開放了新的教會收入,許多教堂開始重建。所有宗教教派的領導人都被邀請參加修訂蘇聯信仰和宗教組織自由法。”戈爾巴喬夫說,在這一年之后,“教會成為具有全權的社會學院,可以參與神學精神道德的教育活動和慈善的、公益的、維護和平的活動。”
我如此笨拙地翻譯戈爾巴喬夫的這段“獨白”,是因為這段話的“政治”、“社會”的意義,完全可以遙對1000年前弗拉基米爾的選擇。
回放一下1988年蘇聯解體前舉行的“東正教引入俄羅斯一千年”的活動,戈爾巴喬夫的“獨白”又有更多的畫外音——
1980年12月23日,東正教主教會議決定為“羅斯受洗一千年”舉行紀念活動,為此,俄羅斯東正教總主教會議成立了以總牧首皮緬為主席的專門委員會。但是,1980年的蘇聯還沒有任何改革的氣息。主教會議假設:“羅斯受洗一千年”的活動可能被嚴格設定在教會內部進行,但是,即便如此,也是巨大的勝利。”
結果大出教會意料之外。
1983年5月17日,莫斯科丹尼洛夫修道院被正式移交給教會。并允許在這個“領地”建設“莫斯科東正教神學事務中心”。這樣的詞句還是在刻意回避宗教味道。但是,對于東正教,乃至于對于整個蘇聯,這都是“友善”對待教會的第一個跡象。教會方認為,這或許表示蘇聯領導層對教會希望舉辦受洗千年紀念活動的態度將會發生變化。要知道,自從1930年以來,這是在首都莫斯科第一次恢復東正教的修道院設施。
我到過莫斯科這所最古老的修道院,古舊的院墻,古舊的大門,院落內,兩座高大的教堂,相對聳立,一座是羅馬式,一座是拜占庭式。真沒想到,這里竟是東正教重歸俄羅斯的第一站。
社會上對“千年”紀念的興趣隨之增高。阻力也開始顯現,1984年,高層有人企圖在丹尼洛夫修道院建立隔離措施。但是,恰在此時,蘇聯共產黨總書記契爾年科去世,當局的“防范”意見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1984年11月,康斯坦丁·赫爾切夫擔任蘇聯宗教事務委員會主席,這也曾一度讓總牧首擔憂,但是,結果卻大出皮緬之意料。赫爾切夫十分“友善”,此時,戈爾巴喬夫擔任蘇聯總書記。很快,1986年,蘇聯出臺新的宗教政策,承認公民信教的權利。這不能不說是戈爾巴喬夫“新思維”之一。由此,蘇聯媒體開始出現蘇聯時期迫害宗教事例的報道,開始有人談論莫斯科基督救主大教堂被炸毀的命運了,開始有人談論奧普金娜修道院的故事了。
1988年之前,蘇聯境內已經舉辦三個紀念性的神學會議,俄羅斯和國外的神學家、教會歷史學家以及世俗學者紛紛參會。
看來,戈爾巴喬夫所說的“恰好”,事實上已經“恰好”三、四年了!
1988年是俄羅斯東正教歷史上一個巨大的轉折點。這年年初,蘇聯媒體開始大量出現宗教主題的信息。
4月29日,戈爾巴喬夫在克里姆林宮歷史性地會見了教會牧首和主教會議常任理事代表,共同商議“基督教引進俄羅斯1000年紀念”之事。這是蘇聯黨和政府的一個公開信號:千禧慶典,可以光明磊落的進行了,而且是作為一個全國性的活動來操辦。當時,莫斯科東正教會正式出版物之一寫道:“1988年4月29日,在歷史悠久的克里姆林宮,蘇共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和莫斯科及全俄羅斯牧首皮緬以及俄羅斯東正教主教會議常務理事會談。戈爾巴喬夫在接受采訪時說,根據改革的方向,宗教領袖可能更多地參與社會。”文章作者說,大概不是沒巧合,在1989年,牧首皮緬當選蘇聯人民代表。
東正教的“羅斯受洗一千年”紀念活動出現大轉機。“受洗千年”擴大了規模,東正教也極力利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歷史和文化”的“說法”,盡力把“受洗千年”的活動做成一個“歷史文化”活動。
千年慶?;顒佑?月5日- 12日,在扎戈爾斯克和莫斯科兩地舉行。而事實上,6月6日,莫斯科北部的謝爾蓋三一修道院開放,一直持續到6月9日
6月12日圣周,在丹尼洛夫修道院,在“面目破爛不堪”的圣地,敘利亞教區的牧首伊格納季四世,耶路撒冷教區的牧首狄奧多羅斯一世,莫斯科教區及全俄教區總牧首皮緬,以及格魯吉亞、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獨立教區的主教一起舉行了東正教圣禮儀式。
而俄羅斯的公眾,第一次通過電視看到了闊別幾十年的東正教圣禮。
除了莫斯科之外,列寧格列、基輔、弗拉基米爾以及全俄羅斯的教區都舉行了紀念活動,莫斯科大劇院為此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音樂會。
最近出版的東正教歷史寫道:
“羅斯受洗一千年慶?;顒邮翘K聯俄羅斯東正教會與國家權力之間關系的一個轉折點。革命前(1917,即900年前)俄羅斯教堂共有20000余座,一千年之后,教堂只存留了四分之一,但是,慶典過后一年,俄羅斯東正教教區的教堂已經恢復到10萬;慶典過后一年,蘇聯國家已經修訂了俄羅斯東正教教會的法律地位,蘇聯通過了宗教自由法案。”
如果我是東正教徒,我一定會說,東正教“恰好”在1988年開始在蘇聯的“國家無神論”制度里復興,這些都是“紅太陽”圣弗拉基米爾的光輝照耀的結果吧。而如果我是弗拉基米爾,我一定會對如今很寂寞的戈爾巴喬夫說一聲:謝謝。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