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曹燦/文 雖然世界各經濟體為了謀求貨幣貶值而不擇手段地互相競爭，值得考慮的是他們追求的戰利品價值所在。他們相信弱勢貨幣，通過允許制造商以低于外國對手的價格出售貨物，有利于確立貿易主導地位，而通過抗擊通貨緊縮，有利于促進經濟增長。另一方面， 他們相信一個強勢貨幣是經濟的沉重負擔，會導致經濟停滯。但貨幣強弱顯而易見的影響，揭示出這種理論的荒謬。

一個國家，若從國外吸引投資（通過穩定和公平的治理、低稅率、一個持續增長的經濟，以及高效的勞動力），并生產世界市場需求的商品，就很可能迎來貨幣的升值。從本質上講，這是對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獎勵。強勢貨幣，通過增強公民和企業的購買力，保證了輸出成本保持在較低水平，從而提高國際競爭力，有助于維持國家強盛。強勢貨幣也鼓勵儲蓄，保持較低的實際利率，降低資金成本，并促成更高的生產力和實際工資。

人們常常認為，弱勢貨幣在外貿中優勢顯著。但實際上，這種優勢只是體現在廉價出售出口商品之上。任何一個商家都會告訴你，如果降價，就會賣更多。但是，出口本身不是目的，它是支付進口的手段。一個經濟體的目標不是工作生產，而是消費。當一個國家的貨幣增值時，進口費用減少，并且需要支付的出口額減少，就意味國內的商品和服務會更便宜，更豐富。

但是，當涉及到相對貨幣估值，美元的境況非常特殊。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美元實際上是任何其他國家央行干預的受益者。當其他國家央行干預匯率時，主要是針對美元。許多國家與美元保持一種掛鉤關系。因此，推動美元匯率的因素變得非常復雜。當基本面在國外改善或在國內惡化（這兩種情況都會增加央行干預的傾向），美元便會下跌。世界上的其它貨幣憑借自身實力參與競爭。因此，在過去的十年中，三個世界上最強的經濟體——澳大利亞、新西蘭、瑞士能產生強勢貨幣便在情理之中了。

自2001年以來，伴隨著出口穩步上升，強勁的經濟基本面和低失業率，這三個國家的貨幣總體上都在升值。從2001年到2012年，紐元兌美元升值了97％，但其出口以當地貨幣計算增長了42％（175％以美元計算）。在同一時間內，澳元兌美元升值了105％，出口以當地貨幣算增長了103％，（308％以美元計算）。在瑞士的情況是一樣的，貨幣增長86％，出口以當地貨幣計增長54％，（173％以美元計算）。在貨幣升值的背景下，這些國家的出口仍然保持了非常強勁的增長勢頭。

與此同時，強勢貨幣對經濟表現的其它方面負面影響甚微。最近，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報告報出了非常優異的就業數據。與人口相適應，美國必須每月提供超過70萬個就業機會，以追上澳大利亞的步伐；每月提供80萬個工作崗位，才能追上新西蘭（美國去年一整年，每月平均創造約189000個工作崗位）。

這些經驗教訓對日本人全無作用，他們正在瘋狂嘗試（并成功）大幅度貶值日元。雖然日本的出口能力沒有遭受2001-2012年的日元升值之苦（出口同比增長以當地貨幣計算35％和以美元計算92％），新上任的首相安倍晉三和他在日本央行的“爪牙”認為弱勢日元是復興經濟實力的關鍵。但是崩潰的日元提升了澳元和紐元價值，從而鞭策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銀行家，采取不必要的寬松貨幣政策。今年四月，他們把自己的命運與美國日本等國的銀行家綁在一起，并降息以停止本國貨幣的崛起。但是，現代經濟學的“劇本”認為在充分就業，經濟強勁增長，房價飆升的勢頭下，應收緊政策。由此可見，對強勢貨幣的錯位恐懼已經勝過了所有其他問題。

雖然很難相信強勢貨幣會扼殺出口，但強勢貨幣能提高國內購買力卻是證據十足。在美國，目前石油價格為每桶95美元左右，比2011年5月的115美元約低20％。因此，雖然美國的經濟停滯，至少消費者不會背負著澎湃的能源成本。雖然自2011年以來，日元從高峰已貶值20％，并使日本贏得了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家的桂冠，但這也意味著，日本的石油現在的售價為自2008-2009年金融危機以來的最高價。不只是石油，日本人必須為他們一起的進口商品支付更高的費用。這對日本百姓有何好處至今尚未得到妥善的解釋。

最新數據證實，日元的自殺式進攻并沒有提升日本的貿易地位。弱勢貨幣導致進口成本上升，帶出第11個月一連串的貿易赤字。而且，日元下跌為日本巨大的債券市場造成明確而現實的危險。在1個多月的時間里，日本政府債券10年期的收益率已經增加超過一倍，接近1％。雖然看起來大多數國家能夠承受這個利率，日本擁有發達國家中最高的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如果他們必須支付2％（與其通脹目標同樣的速度），該國將需要投入超過其稅收收入的一半，以服務其債務的利息！顯然，那些近日將日經指數下推超過7%的股票投資者能理解這種可能性。

縱觀歷史，還沒有一個國家因為它的貨幣太強勢而經濟失敗。另一方面，被貨幣弱勢而毀了經濟的國家卻為數頗多。貨幣弱勢可取的觀點只是為那些利益集團提供政治議程所需要的借口。

貨幣戰爭不同于任何其他形式的常規戰爭，因為它的對象是殺死自己。一個國家，若對它的公民造成最嚴重的傷害，它就“贏”了。唯一真正的取勝之道是退出此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