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朱沖/文 快72歲的弗格森在世界上最偉大的足球俱樂部之一曼聯的帥位上待了26載后，終于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曼聯俱樂部官方網站宣布，主教練弗格森將在本賽季結束后退休。

這組數字就已經表明了弗格森的偉大。對比一下，在這26年里，皇馬經歷了24任主帥，國米19任，切爾西18任，曼城14任，連英國政府都換了5位首相……只有弗格森能屹立不倒，原因自然在于成績，26年間他率領曼聯共奪取了38個冠軍，包括13個英超冠軍、2個冠軍杯冠軍及5個足總杯冠軍。

無論競技體育還是職業體育，成績決定一切是永恒不變的定律。甚至職業足球，因為涉及資金巨大，也最能體現職場規律。成績不好，必將“下課”。比如上賽季英超冠軍曼城，本賽季兩手空空，無需宣布，主教練曼奇尼必將另謀出路，這甚至和合同是否到期沒有太大關系?？ㄅ辶_、博斯克、安切洛蒂、瓜迪奧拉……任何名帥都難逃此命運，道理很簡單，既然不能取得佳績，球隊就需要推倒重建；但長盛不衰又容易滋生惰性，這是人之常情，所以這時候也需要換陣，無論球員還是教練都是如此，因為球迷需要新鮮血液，球員或者教練則需要換個環境尋求新的刺激和挑戰。但弗格森的偉大之處就在于，無論順境逆境，他都安然度過。

需要說明的是，如今這位英超歷史上最成功的主教練在接手曼聯時，那可是一個爛攤子。瀕臨降級的曼聯戰績慘不忍睹，甚至以1比5輸給了同城死敵曼城——誕生于英國的同城德比，勝負意義不亞于冠軍，因為一個城市只能有一個王者，這關系球迷歸屬，在城市商業容量一定的情況下，也就關系球隊“錢途”。

這一切，讓弗格森贏得尊重。即便不喜歡他的貝尼特斯，也不能不信服他的崇高地位。曼聯曾經的“國王”坎通納說：“可以有新的坎通納、新的羅納爾多、新的吉格斯和新的斯科爾斯，但是只有一個弗格森。”天空體育說“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說“2011年和弗格森爵士出席金球獎典禮是我的榮耀”；C羅說“老大，感謝你的一切”；切爾西官方稱“他的26年完成了夢幻般的成就”；連“狂人”穆里尼奧也概莫能外，葡萄牙人說：“也許當我60歲，在這個聯盟里執教了20年時，我也可以贏得所有人的尊重，擁有一字一句都能讓別人發抖的力量。”在華爾街，曼聯股價下跌5%。盡管這是早已注定的那一天，因為至少年齡不饒人。

但同樣人之常情的是，人無完人。弗格森真有那么偉大？

還記得1989年的老特拉福德看臺嗎？球迷打出標語：“三年了，還有什么可以作為借口嗎？少廢話吧……”最后還用了一個帶有侮辱性字眼的詞。弗格森這時候依然沒有下課，要感謝他自己臥薪嘗膽的功力，但也要感謝曼聯老板當時的用人不疑吧！事實上，球隊高層的變動也是弗格森退休的一大原因，曼聯首席執行官、弗格森的好搭檔大衛·吉爾即將在本賽季結束后離開曼聯前往英足總擔任副主席；除了吉爾，曼聯首席球探、弗格森的兄弟馬丁·弗格森也將在賽季后離開球隊。

弗格森解釋了為什么在今年退休，“對于我來說，我需要在球隊最強的時候離開，我認為現在正合適。這支球隊剛剛奪得了聯賽冠軍，球隊的年齡結構也比較合理，年輕球員已經成長起來了，球隊的勢頭也很不錯，這可以保證球隊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但他也許忘了，去年弗格森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只要身體條件允許，他將再干兩三年，為曼聯留下下一個王朝的根基后再走。即將接受臀部手術也許是一大原因，但客觀來說，以曼聯的實力，并不比曼城或者切爾西強。在金元腐蝕足球的大環境下，曼聯的這套陣容和歐洲其他豪門比如拜仁、皇馬、巴薩等隊也都有不小差距。所以，這也不失為一種急流勇退，只是他三奪歐冠獎杯的誓言就只能食言了。

作為教練，弗格森也從來沒被稱作戰術大師。沒有任何一種戰術打法帶有典型的弗格森烙印，他是精神塑造、士氣鼓動方面的大師。1999年“三冠王”是弗格森的巔峰之作，但客觀想一想，曼聯在0比1落后的情況下，在比賽最后時刻連進兩球，這到底是戰術還是運氣？

這是弗格森不順遂人愿執教英格蘭隊的原因嗎？以至于在職業足壇榮譽滿地的弗格森，率領國家隊征戰世界杯的經歷只停留在1986年，戰績是蘇格蘭隊1平2負。當然，蘇格蘭實力太差是天然的理由，但如果所有弱隊都注定是這種命運，那就不存在什么冷門、黑馬了。

弗格森還喜歡控制球隊。英超在球隊管理方面和其他聯賽的區別在于，主教練（head　coach）被稱作“boss（老板）”，控制著球隊的一切權力，包括球員轉會，而在意甲、西甲等聯賽，這些都是由球隊老板決定。弗格森被認為是英超主教練“獨裁制”模式的最大受益者，也是這一制度的最佳范例。

他甚至搞走了曼聯真正的老板，弗格森和原東家愛德華茲不睦，他不正面對抗，屢借媒體造勢迫愛氏就范。兩人為一匹賽馬險些鬧上法庭，而弗格森的兩張王牌一是球隊，二是球迷。最終結果是，愛德華茲被迫把球隊賣給美國商人格雷澤，曼聯的所有者變成了美國人。弗格森從中得到的好處是，格雷澤接管球會后對他全面放權。為維護格雷澤，弗格森不惜與身著黃綠復古球衣抗議美國人的鐵桿決裂：“我們什么垃圾都收，哪怕曼城球迷愿意來也無所謂！”而早年弗格森很在乎球迷。執教曼聯頭四年兩手空空，他放下架子和球迷進餐暢談理想。就如同三冠王之前，弗格森和媒體關系良好，但為貝克漢姆轉會一事翻臉，弗格森先后封殺平媒和BBC，賽后拒絕對話，哪怕英超課以巨額罰款，也視若無物。

媒體為何站在貝克漢姆一邊？要知道，1998年世界杯，貝克漢姆的紅牌讓他在英格蘭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據說弗格森和貝克漢姆之間的沖突是這樣的：曼聯在和死敵阿森納的交鋒中落敗，弗格森回到更衣室大罵貝克漢姆，“你今天在右路被內維爾弄的像個傻X。”貝克漢姆回話道：“你被溫格弄的像傻X。”獨裁的弗格森何時受得如此頂撞，對著地板上的一瓶礦泉水，一腳踢向了貝克漢姆，第二天公眾從貝克漢姆的照片上看到，他的額頭被貼上了創口貼。第二年，貝克漢姆遠走西班牙。作為世界足壇商業價值最高的球員，貝克漢姆的離開會否影響曼聯的商業價值？相信這個問題沒有疑義，至于成績，曼聯也在隨后三年無緣英超冠軍。如今，英格蘭頭號球員魯尼又再次離開曼聯。

弗格森的鐵腕確實不是天生的。他剛剛入主老特拉福德時，當時曼聯由隊長羅布森、中衛麥克格拉斯以及前鋒懷特塞德等球霸把持，至羅布森退役，弗格森也不敢動他一指頭，不惟羅氏比賽、訓練無可挑剔，弗格森自身泥菩薩過河是另一層原因。他拿麥、懷兩個酒鬼開刀整飭軍紀，可頭號酒鬼其實是羅布森，他豈敢以卵擊石。弗格森要感謝曼聯青訓碩果累累，他終能依仗親兵清洗更衣室。他組建的四代紅魔，每次換代都有底牌。因斯加盟，羅布森光榮退役；再得基恩，又放棄因斯，有了坎通納無需等因斯打到37歲，貝克漢姆上位，坎切爾斯基不再有價值。隨后斯塔姆、貝克漢姆、范尼以及基恩出走，莫不循此路徑。

可見，成功不是一個人的，也不能只看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