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溫鈊 李春平 “這個病毒是怎么組成的？什么時候組成的？往哪個方向變？沒人能猜測得出來，只能依靠監測網絡密切關注。”關于H7N9禽流感病毒，中國疾控中心病毒所副所長舒躍龍說這就是目前的狀態。

隨著2月14日上海一家三口的相繼發病，到3月底，患者人數不斷增加，這個首次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疾病——H7N9禽流感疫情多少為人們帶來恐慌。

或許是因為未知，或許是因為對十年前“SARS”的后怕，“禽流感是不是十年后‘SARS’的重現？”成為人們急于想知道的真相。“至少目前還沒有看到有明顯人傳人的證據。”國家衛生計生委人感染H7N9禽流感疫情防控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梁萬年說。

而關于病毒本身，未來的變異情況，目前還是未知，將有待進一步病毒研究。

兩到三種變異

禽流感病毒首發于上海。到目前，發病例主要集中于華東地區四省份，涉及16個地市級地區。

2月14日開始，上海李老先生父子三人相繼發病，隨后到上海五院救治。隨著醫生將病情內容上報，當地疾控部門連續兩次會診，具有流感癥狀，卻區別于以往流感新型病毒幾乎被確定。

到2月底及3月初，隨著李老先生和小兒子器官功能衰竭相繼死亡，以及另一名江蘇患者呼吸衰竭死亡，傳染病疫情在坊間傳開。

隨著時間的推進，被感染患者逐漸增加。“3月8日的時候，我們就監測到了這個病情，就開始研究監測并推進了防控。”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應急辦主任馮子鍵說。

3月29日，中國疾控中心從送檢的病毒樣本中分離到3株H7N9禽流感病毒。

包括舒躍龍在內的資深病毒研究專家，在對病毒進行分離檢測后認為，這是全球首次發現的新亞型流感病毒。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病毒，通過連夜的實驗，我們證明這個病毒導致了目前我們看到的這些病例。”舒躍龍介紹，他們在第一時間拿到病毒，連夜打開實驗庫，立即把這個實驗結果和世界衛生組織實驗室分享。

分享后，世界衛生組織及其他國家都未看到過此病毒。“這個病毒的外殼是H7N9，內部是H7N樣，但也是種禽流感。”舒躍龍說，這個病毒是兩種或者三種禽流感病毒的變異，不同亞型的禽流感病毒，因為外殼是H7N9，所以就將該病毒命名為H7N9。

但是基因片段顯示又來自H7N樣的禽流感病毒，“這是一個新病毒。”舒躍龍說。因為，流感病毒的重組或者重配是非常容易發生的，就像搭積木，一塊塊積木之后的組合。

目前展現在人類眼前的是積木的組合成品，但如何組合的、組合的過程還不知道。

根據檢測結果、患者臨床表現、流行病學資料等綜合分析，H7N9判定為人感染型禽流感病毒。

梁萬年介紹，H7N9和H5N1的高致病性，包括“SARS”，都有類似性，都是呼吸道感染，發熱，肺炎，最終是多器官功能衰竭，以致病情嚴重者死亡。

由于其高致病性，癥狀與“SARS”類似，及未知的變異過程，隨著感染人數從8個變為幾十個，死亡人數不斷增加的時候，是否是“SARS”重來的擔憂在一些人群中傳開。

沉默的傳染源

據疫情小組多位人士介紹，就目前病例分析，未出現人傳染人的跡象。

在被確定為新禽流感病毒后，疾控部門隨即對被感染患者的密切接觸者，進行了觀察，大約600多人，但沒有發現人傳染人的跡象。

梁萬年稱，雖然已被感染患者的病情比較重，臨床表現、病情程度和H5N1也相同，但進一步研究H7N9的八個基因片段中，沒有發現人類流感的基因片段。

而H1N1的八個基因片斷中，有一個是人類基因片段，因此很容易導致人類傳播。

以上因素綜合后，疾控專家認為，目前還沒有看到明顯的人傳染人的證據。

而關于病毒最新的研究情況是，“目前看這個病毒完全是一個禽類的病毒，我們的理解是這個病毒剛從禽傳染到人，還在一個過程里面。”舒躍龍稱，他個人的感覺是H7N9病毒比H5N1更容易感染禽類。

但此次H7N9雖然發現于禽類體內，在人未被感染前，并未發現明顯的跡象。而且，當人被感染后，致病性較強。

部分專家將這一病毒傳播過程稱為“沉默的傳染源”。當禽類無聲無息很容易被感染后，病毒在傳播到人體過程中，是否產生了變異，如何變異，導致人類感染病情危重的可能性是什么？

這些都是目前的問號。

“判斷一個疾病有幾個因素，首先是這個病因的毒力、傳播力到底有多大；第二涉及范圍到底有多大；第三傳播的程度是不是容易實現；第四人群是不是普遍易感；第五有沒有有效手段來控制。”梁萬年稱，目前看，這個疾病是在世界上、在人體上發現的新病毒，對它的相關流行病學特征和臨床學特征掌握得很少。

由于對H7N9病源學特點和流行特征的認識有限，疫情防控存在著多種不確定因素。“H7N9會不會急速變異，會不會在人群中急速發展，基因性變異，這是我們最為關注的焦點。”舒躍龍說。

擴大溯源

對此次新病毒的出現，疫情防控的最核心顯然是盡一切可能杜絕人傳人情況的出現。

但多種不確定，使得疫情防控也變得艱難。

2009年時，H1N1出現，時隔近5年時，病毒的變異達到H7N9。

據了解，自禽流感發生以來，疾控部門加強全國的檢測，全國已有500多家醫院，400多家實驗室開展H7N9的監測、防控、應急、治療工作。

“今后也不排除隨著工作的深入和開展，其他地區也同樣在相關的動物當中檢測到相應的病源，包括出現病例的可能性。”梁萬年稱，一種新的疾病，大家高度關注和擔憂，可以理解。從防控人員的角度來講，需要做的就是，從目前掌握的流行病學資料、病因學情況，一方面進一步加強溯源，看病毒可能覆蓋的范圍有多大，在動物當中攜帶病原體是哪一類動物為主導，把這些問題進一步研究查明。

同時做好最后一道防線，增強醫院的救治能力，增強疾病發現能力。

“我們有信心能夠防止病毒擴散，更何況現在更多證據都顯示還沒有發現這個疾病有人傳人的現象。”梁萬年說，

據了解，衛計委目前主要集中精力做的是，溯源、判定是否有人傳人的情況存在。溯源中主要的設計問題是，老百姓關心的疫情發生的可能范圍有多大。而這根本標志是要看動物攜帶這種病原體的范圍有多大。

據專家介紹，從理論上說，只要動物尤其是和人類接觸的動物帶有這種病原體，就有潛在發生人類疾病的可能。

溯源的另一個問題就是，盡快判定有沒有人傳染人的情況。如果有，人傳人的能力有多強。“現在我們正在做大量的流行病學調查，包括病例之間的關聯，病人的密切接觸者是否有相應的感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現這方面的證據。”梁萬年認為，在未完全證明之前，只能說不排除這種可能。

舒躍龍稱，流感病毒很普遍，并且不斷地變，但是會往哪個方向變，沒有人能夠猜測出，我們沒法掌握這個自然規律。同樣無法依靠猜測去判斷，只能監測、研究。而可以相信的是，H7N9會像“SARS”一樣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