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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銀78”的異鄉路
    導語:

    張堅地

    七七、七八級經歷了中國的巨變,在我們人生的前面和后面,都有一個巨大的轉折,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搭了歷史的車,從另外一些方面來說,我們又像在趕歷史的車,我們被時代造就,又像從沒趕上時代的潮流。

    1977年開始,無數參加高考的人,命運都因其而改變。其中變化最劇烈的無疑是第一批大學生。我1978年作為地道的應屆生考入大學,當時只有15歲,我們這群人似乎總是在不斷感慨時代造就了人。確實如此,對我而言,“金77、銀78”,這句流傳甚廣的話不僅是指求學機會的珍貴,更成為個人命運的一種暗示。

    一個農民家出身的孩子,要走上求學的路,過去遠比現在更艱難。我的家庭并無大富,在幾十年前的福建,只能說糧食是夠吃的,最開始上學,我父母其實并未對我抱什么期望,就是憑著一種試試看的心態,“要是跟得上,你就去上”。就這樣一句話,我1969年上了學,沒想到真的自此一路讀了下去,1971年林彪倒臺前,說要將小學改成4年制,后來又變成5年半,于是我春季入學,秋季畢業,1978年,4年的初中生涯結束,我正好以應屆生的身份參加高考。那時候上大學的最大好處是什么?大家都是為了改變現狀,于當時的我來說,好處其實是轉戶口。這也是我父親最在乎的一點,上大學可以解決城市戶口問題,如今的城市戶口雖然不值錢,但在過去,農民的勞動被換算成工分,而城市戶口卻幾乎直接等同于工資。

    在我當時那樣的年紀,又處在那樣的時代,很多決定的做出并沒有后來人想得那么復雜,更多的時候,甚至根本沒有自己決定的權利。我的學校和專業選擇就是如此。1978年,高考剛剛恢復,別說是學生,就連老師也說不上哪所大學好,除了清華、北大,我們只聽說過就近的廈大和福大,于是我們學校的尖子生都把志愿押在了廈門大學上,我們班更是好幾個同學都報了廈大的物理系,老師看到如此雷同的志愿表,說你們不是自己擠自己嘛,大筆一揮,就直接替我們改了志愿??尚Φ氖?,我直到拿到錄取通知書才知道錄取自己的不是廈門大學,而是被改到了華東工程學院雷達設計與制造專業,也就是現在的南京理工大學。這是老師給改了,為了避免許多同學同報一個學校。其實老師心中還有另一個備選——南京大學,但最后還是覺得華東工程學院更好,為什么?就因為覺得華東肯定比南京大嘛!

    我在人生的前半段,可以說一直沒抓住過自己命運的風箏線,在國內的求學生涯里,一直處于被選擇,而不是選擇,但這種典型性病癥實則無解也無奈。被華東工程學院錄取后,我一上來又面臨轉專業的問題,因為高考物理滿分,我被學校要求轉去物理師資班。當時還覺得,不是成績不好的學生才去師資班嘛,就非??咕?,但最后經不住老師和同鄉的規勸,校方說學校要擴展,需要大量的老師,并承諾我們畢業后可以留校任教,我最后只得同意,卻沒想到四年后等著我的竟是一張空頭支票。

    我們這群師資班的“銀78”,到了畢業時也就是一枚枚銅釘了,國家把我們釘到哪里算哪里。1982年,我本科畢業,77級的學生畢業時,還沒有編制問題,但輪到78級,就發現舊的不去,新的也就沒地兒來了,我們面臨著非常尷尬的境地——大學根本沒有編制來留下這么多剛畢業的師資班學生。我當時感到非常惱火,甚至找當初承諾我的人理論,當然未果,不過現在想起來,曾經覺得無比嚴重的事兒,也都不值一提了。人的一生非常短暫,我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去學校報到的時候,下了火車一直尋找南京路,我曾在宣傳畫上看到過的迷人的南京路,一直覺得就在南京,其實那是上海的路。所以說,一切失望都是無法預知的,而在當時,連抱怨也都是無力的,何去何從才是大問題,后來有時會想,沒有選擇權究竟是一種幸還是不幸?

    但那時,我真的不想離開學校,一心只想留在學校念研究生,學習核理論。77、78級大學生和后來的大學生一個明顯的區別就是,這一代的學生是非常恪守本分的,能踏下心來做些學術上的事情,而83級之后的大學生,則更多最后選擇了經商,更具有商業頭腦。不過我最后還是未能如愿,我報考的是當時中國核物理學界有名的教授周孝謙的研究生,但因為電動力學沒考好,最后失之交臂,沒能進入面試。多年以后,我在一次全國核物理研討會上遇到過周孝謙先生,我們恰巧也在同一個工作組,老先生念著我的名字說:“你這名字我怎么覺得這么耳熟???”我就與他打趣,“是啊,我當年報考過你的研究生,你沒要我?!崩舷壬f,“我當時怎么會沒要你呢?”事后想來也頗有趣。

    沒有人可以預知,假如周老當年收了我這個學生,我會走向怎樣的命運,大概也是不會偏離學術的。但現實是,我考試失利,最終被分配回福建老家,到一個造過山炮的三線廠。其實過山炮早就過時,這個三線廠也在很久之前就停止生產了,廠里的領導想讓我去學校教書,教生物和物理,我的生物只在高中學過,可廠里的領導分不出生物和物理的區別,總之,都帶了一個“物”字,“差不多的”。

    這個想當然的“差不多”,最終會讓他人的命運差很多,我并不想去教什么生物,就很不想去報到,后來我送一個老鄉去廈大,在公交車上丟了我所有重要的行李——畢業證書、錄用書、錢包甚至南京工廠的托運單!命運真是不給人一點喘息之機,我一怒之下不去了,直接回了家。因為已經轉過戶口,我父親對我回來也沒什么異議,在家耽誤的一個月里,教書的職位給了別人,我這個待業青年也不好一直當下去,還是去了工廠報到,這次我被分到了技術科理化室,專門做材料和力學的測試。真是把我高興壞了,這樣我可以有時間準備考研,已是大幸。

    我有時會感慨,人的記憶真是奇特的東西,你在忘記昨天發生了些什么的同時,會想起多年前的某件小事,又或者在忘記事件的經過后,憶起某個最不起眼的小細節。我還清楚地記得在1982年8月的盛夏,自己第一次走進那所工廠時的情景:當我走進工廠大院,發現辦公大樓的整整五層,每個窗口都有幾雙眼睛在好奇地望著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鬧笑話了,來廠里的路上,我走錯到了二十公里以外的零七廠,在零七廠附近的招待所挨過一個晚上,早上才總算搭上總工的車趕來這偏僻的山旮旯報到?;蛟S對這所建在深山老林中的兵工廠而言,發生在這片小天地的事兒,沒被“關心”的很少,值得“鬧心”的不多,可以被當作趣聞的,就更屈指可數,因此當聽說一個剛過19歲,不滿20歲的大學生要來這里工作時,人們站在陽臺上,這么多人都在看著我——那一年最后來報到的大學生。

    就是在這個三線廠,我被當作稀罕物一樣圍觀過,這里的人們也確實很照顧我,我卻一直沒有斷了飛出去的心。我不想把學術的路就此斷送,一心要再考一次研究生。當時廠里的領導找到我,說你執意要考,可以,但是只能考一次,如果考不上,就必須留下來。

    這個時候,猶豫只是象征性的,我參加了次年一月的研究生考試,也是距離當時最近的一次。所以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復習,期間生過一場大病,廠里的醫院沒辦法,我就請假去地區上的醫院。走的時候,不僅病弱,還很瘦小,但我還是背上一百來斤的書,其實書一直都是我心中最重的行李,帶上書,就表示我已經不打算再回來了。

    1983年,我考上了中科院的研究生,在中科大念了一年基礎物理后,進了研究所做理論物理,1986年畢業后到了上海交大做老師。能夠再度接續起求學的生涯,人的欲求也更加單純,我一門心思想要好好在物理研究上走下去。

    在上海交大教了三年書后,1989年,我當時感到如果繼續留在國內,自己將很難在學術上取得進展,借著當時美國簽證辦理容易的大風向,我看準了新的道路——出國留學。在那樣一個出國的高峰時期,我沒能及時拿到護照,耽誤了申請獎學金的時間。雖然這個決定使一切都變得倉促和窘迫,但我還是堅定地要出去看看。

    決心不能當飯吃,問題還是要解決的,我父親一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友,在馬來西亞做了“資本家”,父親對我說,“你聯系他看看吧,能不能幫到你?!蹦且呀浭俏ㄒ坏某雎?。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我還是花了一個月的工資,發了一封電報到馬來西亞。又花了400多塊,用整整5個月的工資打國際長途到美國聯系學校。

    事隔多年想起那段日子,還是覺得十分艱苦,好在苦盡有甘來,馬來西亞的“資本家”不僅答應為我做擔保,還寄了一張匯票過來。對一個自費留學生來說,學費是一筆無法抹平的巨大開銷,到了美國學校后,我找到研究生院,用夾生且殘破的英語試圖向對方說明自己的情況,“我沒有拿到獎學金是因為申請晚了,但我是值得得到的?!睕]想到美國研究生院的人異常痛快就給我免除了學費,我后來還得到了勤工儉學的機會——在學校的自助餐廳打工,4到5美元一小時。有了工資,我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富翁,到了第二學期,我發表了文章,得到了資助,也不再需要打工了。馬來西亞“資本家”給的錢一分沒動,很快還了回去,不過我們的聯系并沒有斷,直到現在,他都還在資助家鄉的貧困學生。

    在國內時,我的研究方向一直是理論物理,出國之后卻轉變了方向,開始研究實驗物理,尤其是凝聚態物理。在美國學習理論物理,需要非常好的天賦,雖然中國人的數學很好,但美國也有很多人是非常厲害的,從理論轉向試驗,需要一定的理論基礎,理論比較好了,又能有一定的動手能力,那是最理想的。除此之外,現實的因素也是考量的對象,之前做理論,比較不容易找到工作,并且那時候也想不到國內的變化會這么大,覺著既然出去了,說不定就會留在外面。

    所謂的凝聚態物理,其應用領域遠不似外行人聽來的冷僻,凝聚態物理與材料直接相關,比如超導體和磁性材料。陶瓷一直被認為是絕緣材料,但如果摻雜進一些別的成分,改變它的結構,就會變成非常好的導電材料,物理雖然聽起來很神乎其神,其實還是很基礎的東西?,F在的材料越發豐富,也越來越趨向復雜化,新興的材料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讓人們在應用時進行調節,而留給物理學家最大的困難,其實是如何去理解材料的結構。調制建立在理解的基礎上,從材料的角度來看是應用,從物理的角度來看就是相互作用,各種成分之間如何作用,又是發生了怎樣的關系。如今蘋果手機的識別能力,其實就是應用了一個80年代發現的人工材料。大多數材料的應用都需要經過漫長的40到50年,這款材料20年就被使用,是近些年來最快應用到市場上的一次。

    做物理其實非???,在錫拉丘茲大學讀博士時,有一段時間做光電子譜,要到同步輻射加速器里面去做實驗,開車過去要開1300公里,做實驗有時候是24個小時,有時候是16個小時,只有兩個人替換時,干脆一個人做白天,一個人做晚上,一干就是一兩個月。結束回來之后,連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那時候就是拼了老命,想怎么打造自己。這一代的學生,無論是念大學時還是畢業后,都有著一股沖勁兒,對知識的如饑似渴成為了一種最自然的常態。我讀博士時的導師就非常喜歡中國學生,因為對科研工作而言,動力和聰明缺一不可,而這兩點也許是77、78級學生的共性。

    1994年,我博士畢業,1995年3月做了一段時間博士后之后,到了美國橡樹嶺國家實驗室——二戰的原子彈研究中心之一。之后等到1998年,又到佛州去做教授,也就是這一時期,我發現國內的物理學發展越來越快,當初必須依靠出國才能繼續研究,現在已悄然迎頭趕上。不僅僅是科研領域,這中間,我也曾數次回國,每次都會感慨于國家的變化之快,那種感覺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雖然我之前就和物理所有聯系,但是真正開始與它合作是在2000年之后了,有時候科學研究也像做生意,當雙方的條件可以互補時,合作就開始了。物理所有一個很好的研究中心,特別是凝聚態物理方面,比如說,在以鐵為基本元素的鐵基超導上做得非常好,這個領域并不是中國最先發現的,但現在卻走在領先地位。物理所邀請許多在國外的學者去做報告,合作研究,我也幾乎每年暑假到物理所,經常是發現在國內電梯上遇到的熟人同行比在美國時還多?,F在不少在美國的教授,要么全職過去,要么半職過去,或者像我一樣,在暑假期間過去,這既是一種觀念上的互補,也是一種設備和資金上的互補。應該說,國內能夠如此迅猛的發展,離不開資金和資源集中的絕對優勢。

    科技的發展,有諸多矛盾之處,效率和公平之間也沒有絕對的平衡點,美國把本就有限的資金分散出去,中國則把大量的資金支持投在少數幾個籃子里。中國目前的國力,已經足夠去找尋我們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把錢投給最有可能取得成果的人,這無可厚非,然而在科學領域,誰能最終取得成果卻很難判斷,因為做科研不像做產品,做產品是只要你給我,我就能知道我能做到什么,但是做科學,尤其是發現性科學,你無法預料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沒有人可以問心無愧地做出承諾。畢業三十年后,當初的同班同學再聚首,避不開的話題就是大學生活。我剛參加了我們同學的三十聚會,真的很是激動和開心。所有人都記得,當時知道可以讀書,都特別高興。早上起來練嗓,背單詞背得死去活來。沒有哪代人更好的想法,但卻不由得再次感慨時代與人的關系。我們真的并不比后來的人更聰明,只是不同的時代里,最聰明的那批人,各自選擇了不同的道路。77、78級的學生,有相當一部分都堅持了學術研究,而后來的也許更多去經商。但這樣的選擇無所謂對錯,都只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而已。

    我真的覺得很難想象,到底是時代造就了我,還是我為時代也做出了一點點貢獻,我想應該是相輔相成的,就像滾雪球,雪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而隨著雪越來越多,雪球也就越滾越大。我這個“銀78”的異鄉路并不好走,勝在堅持而已。這一生是從沒有選擇到有選擇——選擇研究方向,選擇工作,選擇學?!徊讲阶哌^,我未曾逃避也未曾缺席。前半段頗多曲折,后半段終上正軌,彈指三十年,三十年長,三十年短,三十年記憶,又三十年忘記。能研究自己鐘情的學科,我以此為幸,個人隱于學術之下,我的人生渴望的不是故事,而是知識。

    (作者系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凝聚態物理學教授。本報記者侯思銘對該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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