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楊興云 廣東中山的戶籍制度改革終于破題。中山市政府日前宣布，正式啟動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包括城鄉居民在內的中山戶籍人口將統一登記為“中山居民”，在此基礎上，接下來將逐步統一全市城鄉居民福利待遇和基本公共服務。
據了解，上述戶籍登記制度改革將涉及中山全市150萬戶籍人口，尤其是，此舉將涉及占中山總人口63.7%的近百萬農業人口戶籍的轉化。
事實上，作為珠三角三個統籌城鄉改革試點城市之一的中山市，率先破題戶籍改革，此前已經為此進行了長時間的調研及準備。
全程參與謀劃和實施此項改革的中山市發改局經濟社會體制改革辦公室主任羅光華對本報記者說，按照國務院批準的珠三角《規劃綱要》，中山市是統籌城鄉發展綜合改革的試點城市，盡管與其他試點城市相比，中山存在一些有利條件，但此次戶改政策的最終出臺并不容易。
羅光華表示，中山市相關部門為此前后進行了一年多時間的調研，最后才達成共識：戶籍制度改革應該逐步推進、穩妥推進。
根據中山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相關方案的安排，7月份為準備階段，8月1日至12月中旬是實施完善階段，在此期間，中山市所轄各鎮區公安分局將采取集中換發戶口簿的方式，以社區、村為單位，將新的戶口簿打印之后交由社區、村的工作人員上門派發。而由此產生的500余萬元的換證成本也將全部由中山市政府統一支付，不需要各鎮區分擔。“戶籍制度改革的關鍵在于公共服務的均等化”，羅光華表示，中山此次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關注的焦點和著力點都集中在這方面。
變與不變
羅光華說，中山此次戶籍登記制度改革可以概括為“一變三不變，一個逐步統一”：“一變”就是凡是本市戶籍居民及其新出生或收養子女、市外新遷入戶人員，按實際居住地統一登記或改登為中山市居民戶口，“三個不變”就是原來農業戶口人員的身份、集體經濟組織成員的身份和計劃生育政策不變。
事實上，出于對減少改革阻力的考慮，此次中山戶籍登記制度改革并未以“中山居民”的名義，對不同戶籍人口原有的利益格局實施統一調整。羅光華認為，中山此次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的一個突出亮點就是給農民做“加法”。“例如在退役士兵安置、義務兵優待金、三無人員、五保戶供養、計劃生育獎勵及中職學生資助等六項重點福利方面，將原先城鄉福利待遇差距的‘溝壑’填平。”羅光華說。
實際上，關于上述福利的城鄉差別，以退役士兵安置為例，按照中山現行退役士兵安置標準，城鎮居民為40578元/人，農村居民則為8765元/人，兩者相差四倍多。
按照中山市政府原來的計劃，中山在實施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以后，新出生子女將統一登記為“中山市居民戶口”。
然而，為打消村民的顧慮，最終將其調整為：從2012年7月1日起，本市戶籍居民新出生或收養的未成年人員符合原登記“農業戶口”條件的，按照其父母意愿，可在警務綜合系統常住人口子系統中標注“（農業人口）”。
對于這一變動，羅光華解釋，“主要是從社會穩定的角度來考慮”。羅光華說，雖然是否標注“農業人口”其實影響不大，但是擔心有些農業人口不愿意接受，市里為此事多次開會討論，最終決定讓父母進行選擇：如果愿意可以保留“農業人口”；如果父母不提要求，新生兒就登記為“中山市居民戶口”。
盡管如此，對戶籍登記制度改革以及隨之而來的利益調整對自身的影響，一些中山市民仍然心存疑慮。中山市古鎮鎮海洲村一些村民就表示，他們擔心政府在通過戶籍登記制度改革、統一城市居民稱謂之后，會將土地資源以及計劃生育政策等方面與城市居民實行同樣的政策。
一位林姓村民認為：“政策剛開始實施為了消除顧慮當然會給一些好處，以后要怎么做，自然是政府說了算。”他表示，很多事情，歷來都是如此。
此外，一些城鎮戶籍人口則擔心政府給農民做“加法”的政策會損害到自身的利益。中山市石岐區一位姓劉的市民認為，中山的財力總量就那么多，蛋糕就那么大，分來分去，有得就有失，照顧了一部分，難免會損害到另外一部分的利益。
對此，羅光華表示，在目前經濟形勢背景下，實行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之后，政府財政會增加一定的負擔，但公共服務均等化作為一個目標，是中山作為統籌城鄉發展改革試點城市必須推進的一項基本工作。
至于原有城鄉居民分蛋糕的問題，羅光華表示，新的支出主要是在經濟發展的增量方面考慮，并不影響原來的利益格局。
據了解，為推進相關改革措施的落實，下一步中山市民政、計生和教育等部門將會盡快出臺相關方案，而統一民政、計生、教育等只是農業與非農業戶口福利待遇差異中的一部分，對于其他暫時不能統一的福利待遇差異，將要在今后工作中逐步研究解決。
低調推進
中山此次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按照計劃將于今年4月開始啟動，其間由于3月份《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積極穩妥推進戶籍管理制度改革的通知》出臺，國家對入戶政策作出調整，使得中山的戶籍改革工作也因此暫緩實施。
羅光華解釋說，國發辦9號文實行了兩個放開：外來人口在居住地有3年以上社保，有固定的租賃場所的，可以放開入戶；隨遷方面，原來的“子女”改為“未婚子女”。“這樣入戶的空間就大了，從中山的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來說，如果這樣放開覺得有壓力。”
接下來，直到今年6月底，由于廣東省委辦和省府辦聯合發文，全省除了肇慶、江門等地嚴格按照國發辦9號文，包括中山在內的珠三角其他6個城市暫不全面開放。“中山市才最終敲定了現行的戶改方案。”
記者注意到，中山此次戶籍改革，基本上繞開了外來流動人口部分，相關內容基本上完全沒有提及這部分人群。
然而，必須提到的是，根據中山市統計發布的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2010年11月1日零時，中山全市常住人口為312萬人，其中外來人口165.25萬人，外來人口在常住人口中的比重達到56.66%，首次超過本地戶籍人口。
與此同時，相關數據還顯示，在人口增長率方面，2000年至2010年，十年間，中山戶籍常住人口的年均增長率是0.64％，而同期外來常住人口年均增長率為4.83%。
上述情況表明，常住人口中的外來人口部分正占有越來越大的比例，而一個沒有反映上述變化的戶籍改革，將在很大程度上難言是一個真正或完全意義上的戶籍改革。
關于這方面的內容，中山市的相關人士并不愿意過多涉及。根據記者從中山市相關人士處了解到的情況，鑒于相關改革的復雜性和敏感性，對于此次戶籍改革，中山市相關領導定下的基調是適當宣傳，低調推進。
為此，羅光華一再強調中山此次實施的是“戶籍登記管理制度改革”。
有媒體報道稱，今年四五月間，由國家發改委主管城鎮化工作的副主任徐憲平帶隊，國家城鎮化專題調研組完成了對浙江、廣東、江西和貴州等8個有代表性省份的調研，在此過程中，戶籍改革幾乎遭到所有市長的反對，其阻力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