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達
去年暑假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呆在學校,空蕩蕩的校園里,除了在圖書館干的一點小活就是看書和到海邊散步,雖然悠閑,倒也寂寞。
一天早上,懵懵然從床上坐起,手機閃著光,嗡嗡地在桌子上跳,一接,有人請我去做家教。
對方是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初一畢業待升初二,女主人心疼自己的兒子一個人在家無人陪伴,過于孤獨壓抑,花錢雇人陪伴。對我的要求很簡單,無非是陪他打打球、看看書、下下棋,“必要”時玩一玩電腦游戲,監督他每天彈一小時鋼琴,像個陪讀的書童。
第一天試用,第二天談定條件,正式上工。
第二天,自己準時到崗。女主人上班離開后,小男孩兒拿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頗有些信誓旦旦地說:“今天我要認真學習……”這種話聽多了,也就麻木了,將就著聽過,不以為意之外自己多還多有幾分嘲諷,不想他后半句卻把我噎了個半死。“媽媽說,不然你就會嫉妒我,我有這么好的條件,還不知道好好學習……”
笑話,我怎么可能會嫉妒他呢?我十三歲的時候,自己那時的快樂才真正讓人嫉妒。冬天的晚上去村子里各家各戶墻上掛著的紅薯秧下舉著燈去捉麻雀,夏天的時候夜里摸知了,白天放了學,蹲在桑樹林子里吃桑葚,把手指和衣服都吃成了紫黑色;漫山遍野地翻石頭,捉蝎子,連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拿;半個村子的孩子圍在河溝邊玩玻璃球,我常常是最后的贏家……我那時候知道什么是孤獨啊,什么是壓抑???娘把我攬在家里都不容易,又怎么會找個人來陪我呢?
那天下午,小男孩兒非要拗著打游戲,打著打著,男主人便回了家??粗兄魅四樕系囊粚由飞返暮跉?,小男孩兒也嚇白了臉,那臉色顯然就是最明白的逐客令。
一回來,便打電話辭了職。
后來想了想,真正讓自己下決心辭職的并不是那個臉色,而是小男孩兒媽媽的那句話。
一個多月后,男主人開車到學校給我送那一天的工錢——九十塊,他拿出來一張一百的,自己早已預備好一張十塊的,他搖下車窗,遞出紅色的紙幣,我伸進去那張青色的紙幣,他把我的手推出來,不及我把那張紙扔進去,車窗便已合上了縫隙。
看著車子轉過彎去,自己心里暗暗地罵了一句,然后也轉身離開了。
到底是誰在嫉妒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