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孫興杰/文 6月17日，埃及大選剛剛落下帷幕，各方勢力就開始了激烈的角逐，穆斯林兄弟會在18日清晨便宣布自由與正義黨候選人穆爾西以4個百分點的微弱優勢贏得大選，其競爭對手沙菲克所在陣營否認敗選。輿論相信穆爾西已經贏得大選，但是擺在穆爾西面前的不是總統的大位而是充滿荊棘的坎坷路。

在大選結束之后，埃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宣布了補充憲法說明：在新議會產生之前，最高委員會將掌握立法權和財稅大權，與此同時對總統的權限進行了“規范”，沒有最高委員會的同意，總統不能調動軍隊平亂或者宣戰，只有任命官員或者否決法案的權力。埃及軍方曾經承諾在總統大選之后將權力交給文職總統，一紙聲明就將總統變成了“跛腳鴨”，成了軍人手中的玩偶。軍方還宣布將建立新的國防委員會，由新人民選領導人和軍方高層組成，至于這一機構的職能尚未公布，可以想象，國防委員會將是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2.0版，成為埃及最高權力機構，那么總統就成為擺設。

6月14日，埃及最高憲法法院的兩條判決讓穆斯林兄弟會主導的議會關門大吉，在此之前則解散了制憲委員會。軍人強行將立法權奪回來，17日的聲明中規定，最高委員會有權委任制憲委員會，換言之，埃及未來的憲法由軍人來書寫。這一系列的“突襲”活動讓軍人主導民主過渡的合法性蕩然無存，開羅的解放廣場又聚集了上萬人抗議軍方的“軟性政變”。

情勢已經很明朗：軍方根本無法容忍一個穆斯林兄弟會的成員成為埃及的最高領導人，即便無法逆轉穆爾西的勝選，也要讓他成為一個沒有實權的總統。軍方在穆爾西通往勝利的道路上設置了重重關卡，剪除了穆爾西所依靠的穆斯林兄弟會的權力羽翼，無論是議會還是制憲委員會的主導權已經易手，沒有議會的支持，穆爾西的行動能力是有限的。去年以來穆兄會在議會選舉中大獲全勝，獲得多數席位，如果穆爾西勝選，立法與行政大權便掌握在穆斯林兄弟會手中，這是軍方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軍方希望前空軍司令沙菲克能夠獲勝，既能夠保持軍方在埃及政治生活中的影響力，又能夠獲得民主選舉的外衣。形勢比人強，穆兄會在大選第二天便公布了計票結果，給埃及軍方一個下馬威，占據了輿論的高點，如果軍方操控的總統選舉委員會宣布沙菲克勝選，或者軍方采取其它花樣改變選舉結果都會遭到民眾的抗議。穆爾西在18日發表勝選演講時警告軍方，如果選舉結果不公，我們只能再次走向街頭。

軍方采取的“未雨綢繆”之策已經遭到民意的抵抗，參加游行的民眾已經不僅是穆爾西的支持者，還有堅持世俗化主張的自由派，在過去一年中兩派之間爭執不斷，但是此時他們已經放下政見分歧而將矛頭對準了軍方。埃及政治轉型過程中一直存在三股力量：以穆兄會為代表的伊斯蘭勢力，以自由派為代表的世俗派，以及軍隊。軍隊試圖充當第三方角色，但是任意踐踏法律程序，干預選舉進程的做法引起了眾怒。

雖然埃及民眾已經覺醒，但是公民權利意識尚未健全，投票率不超過50%，說明埃及選民對大選的信任度很低，無論穆爾西還是沙菲克都是舊秩序的代表。穆爾西雖然在勝選演講中稱自己將致力于建設一個現代憲政民主國家，絲毫沒有提及伊斯蘭法典，但是他終歸是穆斯林兄弟會的代理人。沙菲克不但是前軍方人士，而且還擔任過穆巴拉克時期的總理，穆巴拉克已經困死牢中，但是軍方依然掌握最高權力，沙菲克無法擺脫舊政權遺老的角色。

從一個官僚威權主義政體向民主政體過渡必然經歷一段混亂、迷茫、無序，甚至倒退的過程。穆爾西的總統之路不僅坎坷，還可能是短命的，任何國家的民主轉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埃及也不例外。

（作者為吉林大學國際關系研究所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