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氣到名聲，以江文雅為代表的大多數車模和李穎芝、干露露等少數派形成鮮明對比與反差

經濟觀察網 朱沖/文 車展是個名利場。

在這里，人們關心的不是各大廠商們帶來了多少款新車，不是中國汽車工業的發展現狀，及世界汽車業的趨勢前景，絕大多數人都把焦點集中到車模身上。這里被認為集中了中國最美的女人、最多的模特，即使身高不到1.7米，只要你長的漂亮，禮儀、服務臺同樣需要美女。這其中，哪個車模最暴露、最性感，是大家共同的話題和目標，雖然這是車展，似乎與車無關。今年，這個焦點就是李穎芝——被譽為今年最火的車模。

都說車展很火，人很多，路很堵，不好停車?？蓪嶋H情況并沒有傳言中那么恐怖，至少通往中國國際展覽中心（新館）的地鐵15號線不像早高峰的北京地鐵1號線、5號線、八通線那樣需要后面的人把你推上去；通往展館的京密路上也不像晚高峰的三環“停車場”；展館內的人流量也沒有達到摩肩接踵的地步，那么，人究竟去哪了？

哦！在這里——新國展E4豪華車館，其中又屬最靠里端的AC Schnitzer展臺前人最多，因為李穎芝在這里。借用馮小剛電影《大腕》中的一句臺詞，把它稍作變化，也許應該這么說：“如果在車展沒見過李穎芝，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過車展。”據李穎芝的微博介紹，在車展第三天，她們的展臺護欄被擠斷了——中國的豆腐渣工程真是四處可見——無數屌絲觀眾沖她而去，她只能中斷展出。為加強保護，如今展臺前圍起了兩道護欄，并用上了保安“人墻”。保安們很辛苦，既要保證車模安全，又不能像城管那樣粗魯對待觀眾，所以，每當15分鐘的展出結束，面對無數“癡心不走”的觀眾，保安們都要扯著嗓子大喊：“結束了結束了，出去涼快涼快吧！”

李穎芝為什么這么火？當然得符合觀眾的需求，即今年就屬她穿著最暴露、最性感。一席據稱上億元的鑲鉆短裙，首先符合今年的流行趨勢——齊B。又配上深V、薄紗、透視效果，讓她號稱的34D豪乳亭亭玉立、清晰可見，她還時不時在微博上透露要取出胸貼，真空上陣。自然，無數的觀眾們就慕名，或者說慕“胸”而來了。

之所以說這里是個名利場，就在于觀眾們所有的目光及攝影、攝像機都集中在李穎芝身上，和她同臺的其他四位模特簡直被無視。這種心理落差可想而知。李穎芝還很大牌，總是最后一個出場，第一個離場，別人需要站臺15分鐘，她只需要短短兩三分鐘即可。

這樣的鮮明對比，自然會引發許多爭議。比如當AC Schnitzer展臺的四位車模依次出場時，現場觀眾經常懵了，因為第一個模特出來后，就有觀眾尖叫、鼓掌，以為是李穎芝；隨即第二個模特出來了，觀眾搞不清楚了，到底第一個是她，還是第二個？等第三個車模出來時，更分不清了，都長一個樣兒??！第四個模特出來后，觀眾中就有人抱怨了，“這整形手術也太不講究差異化了。”這時候，真正的李穎芝出來了，前四個都不是。但認出李穎芝不是從長相辨別，而是衣服——那身鑲鉆齊B短裙。所以，到底是人紅，還是衣服紅？是不是任何一個外在條件還算可以的模特，只要穿上這身衣服，都會火？

面對落差，更有“羨慕嫉妒恨”者。微博名為RuiXiCc的車模就公開在微博上感嘆：“看來還真是想要火就得裸”、“快被某人氣大模惡心吐了”。針對有觀眾質疑李穎芝的人工美女身份，并且照片系PS，因為她照片背景中的門變形了，RuiXiCc也主動轉發李穎芝的微博稱：“看你能虛偽多久。”這些內容都在車模間引起強烈共鳴。

也許還不完全是眼紅、嫉妒。位于另一豪車館E5館的保時捷車模江文雅就表示，在她們的圈子中其實很少有人愿意這樣。“如果客戶要求過于暴露，我肯定就不會去面試。不只是我個人接受不了這種紅的方式，我也想不通自己的父母家人看到這樣的照片會作何感想。”所以，江文雅不僅不羨慕李穎芝，而且不認同任何人穿上那身衣服都會火，因為她肯定很多人根本不會選擇穿那身衣服。

身為北京服裝學院服裝表演與藝術傳媒專業本科生的江文雅，懂得品牌定位問題。“像保時捷這樣的品牌，是不會選擇走那種路線的。”的確，李穎芝雖然火，但她站臺的AC Schnitzer品牌，很多人都不認識。雖然她號稱AC寶馬展臺，但百度一下就知道，這其實是寶馬的改裝廠，跟寶馬是兩碼事。寶馬有自己的專屬展臺，而且不以“露”為風格。

關于品牌形象問題，在前幾年走紅的另一車模獸獸身上也得到驗證。她依靠激情視頻一夜走紅，成為所謂的中國第一車模，隨后的車展她也不再需要辛苦的站臺，而是高居評委席、嘉賓席。無論是受害者，還是炒作者，她從“一脫成名”中獲得了實惠，各種廣告代言及公關活動不斷，錢的確掙到了，但一個客觀事實是，請她的商家，無論做評委還是代言，都是二三線品牌，如義烏車展、華中車展。即使她不再叫做獸獸，而用回自己的本名翟凌，北京車展及她以前站臺的奧迪品牌也從此和她無緣。

保時捷另一車模蔡玥也說：“我真的不懂，現在的車展是怎么了，必須要請這樣露肉姑娘嗎？”她甚至連紅唇都不愿化，“今兒換裝了，不用涂猴屁屁嘴真開心。”據悉，即使很多專業車模也難以接受這種“豁出去”的方式。所以當干露露僅以兩條“布袋”遮胸出現在車展時，雖然吸引了人群，但也遭到了周圍很多車模鄙視的目光。她們一致認為，在一定程度上，車展被干露露等人毀了。有評論說車展成了AV展，這倒是符合一些車模自嘲的“車展不應該是乳房展”的論調。這可能也是我們還處于初級階段的例證。據悉，1971年倫敦車展甚至使用過裸體車模吸引觀眾。

這似乎是觀眾的喜好和選擇。對此，江文雅也感到漠然。“按說車模應該根據不同的車型、品牌，展示不同的氣質、風格。比如保時捷可能講究動感、激情，賓利則顯示高貴、高雅。我們中的有些人也盡力去做了，可觀眾根本不在意這些，她們很少去拍車，他們的眼中只盯著模特，尤其是性感、暴露的模特。獵艷，似乎是他們的唯一目的。”諸多媒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用男權社會來解釋此現象。

正因為此，很多模特都已經對車展感到厭惡。雖然外表看著光鮮，可這是一項既辛苦，掙錢又不像外界想象那么多的職業。每天早晨5點就得起床化妝，甚至有些人起床更早，因為并不是所有品牌都可以像保時捷那樣，在車展附近的希爾頓酒店住宿，吉利車模王曼而說住在展館附近一個偏僻的村莊里；海馬車模杜奕霏住在城里，每天乘坐地鐵參加車展。她說：“地鐵里到處是臭味、異味，帶個口罩仍然能聞得見，而且都和八輩子沒見過人一樣老盯著我看。”她們需要腳蹬10CM以上的高跟鞋從早晨9點一直站到晚上5點，需要一直扭著腰，做著各種動作對著無數臺照相機微笑。雖然每個時段只站臺15-20分鐘，但其他時間也不真是休息，而是一直在補妝，因為人人都有虛榮心，媒體各種評選不斷，沒人愿意自己的照片登上最雷人榜單；雖然作為模特的她們早已習慣了高跟鞋，但畢竟這是很累的，所以她們一進后臺休息室就會把高跟鞋扔掉，換上平底拖鞋，甚至寧可光腳，有些車模腳后跟還被磨出了泡，貼著創口貼。所以，除年輕“菜鳥”對車展保持激情外，其他多數人都是把此作為純粹的工作而已，保持職業微笑即可。而這一天的酬勞，據悉通常在1000元-5000元之間，具體價格差異取決于模特的軟硬件條件，如果拿過什么獎項，不管什么叫不出名字的獎項也會有提價作用，超過5000元的也有，但鳳毛麟角，這其中多數還要被模特公司分掉部分。

所以很多成名的模特已經不再需要依靠車展，裸露站臺、辛苦掙錢。被譽為中國第一黃金比例身材的超模艾尚真，雖受到十余家廠商邀請，但都被她拒絕了，因為跟經紀公司為她確定的形象路線不符，“來了就成胸器炒作了。”2010年北京車展冠軍謝夢僅出席了兩天的媒體日活動，衣著保守，贏得了諸多贊揚和尊重，但隨后的5天觀眾日她仍宣布跟車展告別；長腿姐妹花孔燕松、孔瑤竹也缺席車展。其他的所謂名模就更少見了。即使仍在參展的模特，有很多人從第一天就開始掰著手指倒計時。

既如此，為何仍有愿意一脫成名者前赴后繼？江文雅講了一個客觀情況，“車展中有部分模特，比如像我們，隸屬于正規學?；蛘吖?，自然會有管理底線，而且我們是以T臺上的服裝表演為主，車展真的只是客串。但有些模特就完全靠車展為生，車展就相當于她們的時裝周，自然需要全力以赴。”此次車展，北服共有35名學生參展。江文雅之所以沒對車展表現出厭惡，是因為北服把這些活動作為她們的表演實踐課，不上足一定課時，無法畢業。那些渴望一夜成名的，可能就易于接受大尺度。李穎芝就一直在走性感路線，她的微博就以自己的性感圖片為風格內容，此前就有15萬粉絲之多。這次北京車展讓她真正從性感路線中脫穎而出，不僅微博粉絲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增加了近一倍，還登上了多個媒體頭條、接受多個媒體專訪，一舉成名。這顯然有公關、媒體的力量在背后助推。

江文雅說：“從事模特、藝人這一行業，肯定人人都想紅，但有一個方式方法問題。我肯定不會接受過于暴露的方式，雖然這看似是目前流行的方式，但我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一脫成名的方式，這畢竟是極少數，被放大了而已。真正靠自己努力工作獲得成功更受人尊敬。當然，這也跟品牌訴求有關，有些也許性感，但不低俗，而有些則完全以暴露吸引眼球為目的。我們可以接受我們職業范圍內的尺度。”

不過，還有一個客觀情況——她還沒受到真正的巨大利益驅使，而且作為學生的她，暫時還不需要考慮生存壓力。這可能跟她個人家庭條件優越也有關系。才大二的她，依靠走秀每月收入三五千元，卻腳著ferragamo皮鞋，手帶寶格麗戒指。影星姚晨曾說過，因為家庭條件不錯，所以無需急功近利。

李穎芝也說這可能是她的最后一屆車展。因為在她走紅的同時，批評、謾罵之聲同樣不絕于耳，她深感壓力巨大。也許通過一露成名的她的確不再需要站臺，未來她也會坐上評委席，或者代言廣告。只是要名、要錢，還是要品、要尊重，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