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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熊膽與人膽

    2012-03-22 18:41

    丁力/文

    近來因為企業活取熊膽汁販賣的事情,媒體就很有些熱鬧。一些人為企業辯護,另一些人則維護熊權。雖然群情激昂,爭論中的苦主——熊——卻保持沉默。根據企業利益相關方的官員的觀點,熊們不僅情緒穩定,而且還很享受抽取他們膽汁的瘺管。果如此,瘺管和抽膽汁就是通往幸福生活的康莊大道。

    其實,被圈在籠中抽膽汁的熊們肯定不愉快;爭論的主題雖然是熊和它們的膽,爭論雙方的所指卻不是同一類的熊。熊們至少可以分為以下小標題中的三類:

    藥典中的熊

    只因為熊膽是中藥材,熊們才遭遇如此折磨?!侗静菥V目》說,熊膽主治“時氣熱盛,變為黃疸,暑月久痢,疳(匿下兩個蟲)心痛疰忤,治諸疳,耳鼻瘡惡瘡,殺蟲,小兒驚癇瘛瘲”。“瘛瘲”是抽風。這些詞一般人不容易理解,李時珍又簡明地說:“退熱清心,平肝,明目去翳,殺蛕蟯蟲。”“蛕”通“蛔”。這樣看來,熊膽不是特效藥,其功效似乎大都來自其“苦寒無毒”的“氣味”。

    簡而言之,熊膽的好處是:夏天吃了涼快還不拉肚子,老人吃了眼睛明亮,小兒吃了殺腸道寄生蟲,還能治療多種“惡瘡”?,F代社會的相應替代品有空調機、黃連素、白內障手術、驅蟲藥……美中不足的是,現代打蛔蟲的藥不能同時治療白內障。

    至于各種“惡瘡”,《本草綱目》也有一些替代藥品,比如“糞坑底泥”:“發背諸惡瘡。陰干為末,新汲水調傅,其痛立止。”這味藥想必應屬于OTC外用藥,其用法以及治療“惡瘡”的功效與熊膽的近似,成本卻很低;患者不須到醫院買醫生的處方,而且此藥在農村遠比在城市易得。目前還沒有哪家公司以高質量的“糞坑底泥”為招牌尋求上市。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空檔。

    翻閱《本草綱目》,便知這種空當還有很多。例如,人膽也入藥,與熊膽的功效有差別,主治“鬼氣……、噎食、金瘡”。李時珍又說,人膽的“氣味”是“苦涼有毒”——顯然,即使有權有錢者也不宜經常大量服用。“苦涼有毒”之說很可能是李時珍的良苦用心,以免有人以身試“毒”。

    木乃伊也入藥?!侗静菥V目》中的木乃伊與古埃及的制作方法不同。李時珍引用《輟耕錄》說,一位自愿者為了當藥材,在生前最后幾個月只吃蜜,用蜜洗浴,死后被用蜜腌制。李時珍好像不推薦使用“蜜人”這味藥。

    新鮮“人肉”也在藥典中,主治瘵疾(肺結核)。李時珍沒有機會調查大饑荒時期的肺結核發病率——如果比平時低,或可證明人肉(或饑餓)對肺結核確有療效。李時珍不主張人肉入藥。當時是明朝,有些打家劫舍的人員把人叫做“兩腳羊”,李時珍卻超前使用資產階級人性論,惡毒攻擊他們為“強盜”、“無人性者”,暴露了他的階級局限性?,F在的處方已不用人肉了。不過,中醫叫做“紫河車”的胞衣,甚至胎兒,仍然有人當作是大補的食品。

    相比之下,熊們沒啥可抱怨的。

    市場上的熊

    在古代,許多藥材都是醫者的無奈選擇。今天,科學家制造出更有效的藥物,熊膽和糞坑底泥之類已不再必要。

    藥用熊被固定在鐵籠中接受插管取膽汁,不能動彈。更“先進的”開瘺管取膽汁的技術已獲得國家專利。當一個物品不再昂貴難得,其療效往往就沒有傳說的那樣神奇了,人參即是一例。如今到處都在賣人參,卻不見國人個個容光煥發。有人可能辯解說,養殖的功效肯定不如野生的。雖然鋪天蓋地的藥物廣告是中國特色之一,籠中產品仍需更多的商業運作,激起消費者的想象。

    為此,熊膽汁的干粉被分為幾個級別,每公斤售價從3000余元到11萬多元不等。高價粉以單方出售,應該有較高的純度,如果商家推薦用小管經鼻孔吸食,則更刺激。熊產品不適合炫耀——英國女王衛隊的熊皮帽子也沒有成為時尚人士的追求。如果有人每天帶著熊皮帽子,拎著一盒熊膽在鬧市來回走,少數不明真相的群眾還可能上前質問。高價熊膽用來送禮卻不錯,原因就是貴,而且產量低。很多人反對引流熊的膽汁,則更顯其珍貴。

    吃有森嚴的等級。少數人吃特供,吃熊膽,絕大多數人吃地溝油、瘦肉精。按照運動員的級別,他們應該吃地溝油,而且有必要多吃瘦肉精。但他們卻吃特供,以免攝入瘦肉精。地溝油或許不在排除之內,但瘦肉精不一定能通過興奮劑檢查,將影響到他們“為國爭光”。

    熊膽是小眾產品,遠不如地溝油普及。但熊膽的危害可能超過地溝油,對經濟有大害。

    古人云:“醫者,意也。”于是我意想著給中國股市把脈:長期熊市的原因一定是某些炒家服用熊膽。再意想著開一個藥方:炒家每日在兩頰涂覆“糞坑底泥”將有利于股市觸“底”反彈,因為任何由權力主導的市場就是一個大糞坑。另外,房市不景氣,熊膽肯定有干系,因為“苦寒”的熊膽不利于房事,也就不利于房市。

    這個診斷可能引起莊家竊笑。無論怎么吃熊膽,他們從來只賺不賠——無論多么熊的市場。

    野外的熊

    遠古之人在野外求生存,敬畏自然?,F代人破除禁忌,貪婪地索取,導致自然失衡。

    “炎黃子孫”實際上是“熊的傳人”,“天子”其實是“熊子”。黃帝出自“有熊氏”。熊應當是黃帝所屬部落的圖騰,有熊國則是中國的第一個國家組織。黃帝之后數百年,大禹為了治水工作的方便,化身為熊,把他的孕妻嚇得石化。大禹索要兒子,石頭開啟,生出的兒子因此稱“啟”。啟是夏朝的始祖。春秋時,楚國還被中原人認為是蠻夷之國,其實楚君也出自熊氏,第一代領導人是熊繹。公元前7世紀,楚成王想更換接班人,太子發兵攻入王宮。成王提出要吃烤熊掌。熊掌難熟,他以之為緩兵之計。無奈太子不上當,楚成王終于被殺。

    可見在2600多年前的楚成王時,熊氏對本族的圖騰已經不太在意,大概是因為人們覺得自己比熊強了,失去了對熊的敬畏。再后來,在“熊的傳人”那里,熊的名聲就不太好。

    遠古人眼中的熊是野外的熊。人們從野外進城之后,失去了對熊的親近感,只把熊當作農副產品,不再有生命。我參加過野生動物考察隊,與熊的接觸主要在藏北無人區。那里平均海拔5000米,方圓數百公里沒有人煙。在食腐的烏鴉、鷹鷲的攻擊下,瀕死動物消失得很快,一兩個小時之后便只剩下一堆白骨,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仿佛已是遙遠往事的遺跡。

    藏北的熊沒有天敵——除了人,但那里幾乎沒有人,而且大都是闖入的考察者、偷獵者。在森林里,熊與人突然狹路相逢可能發起攻擊;在藏北,往往數十公里一覽無余,熊看到車就逃跑。有時,熊正在刨旱獺洞,對美食也棄之不顧。熊還經常犯路線錯誤——和車輛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又不做檢討。熊向來不以馬拉松跑見長,為了讓它休息,我們只好停車。

    有一次扎營之后,我們一連好幾天都看到一頭熊在營地周圍轉悠,很可憐的樣子,夜里還發出陣陣哀嚎。我們后來在幾十米之外發現熊窩。這頭熊愛家,既不敢回去,也不肯離去。

    熊的膽子小,而且總是一副熊樣。這個事實會影響到熊膽的功效吧。論療效,熊膽肯定不如狗膽。俗話說,狗膽包天。試想,天都能包,還有什么不能包?惡瘡、腫瘤、外傷、內傷、海外秘密賬戶……一切包好!但是,人們不了解狗膽,卻熟悉狗,不容易發揮想象力。

    熊也可能冒險。如果在秋天沒有積蓄足夠的脂肪,它們就無法熬過寒冬。在無人區邊緣,一頭從冬眠中起身的黑熊外出尋找食物,一巴掌拍死一條藏獒,闖進牧民的帳篷大吃大喝。逃走的牧民帶槍回來殺死了熊,還為此惴惴不安,擔心違法。其實,那頭熊實在太老太弱了,很難活過那個冬天。當我們詢問并安慰牧民的時候,“中方”動物學家已經剁下熊掌。他坦然地告訴我們:回去送給領導。不知道也有職責保護動物的領導是否笑納了他的饋贈。

    這頭饑餓的熊是一個例外。野生動物知道它們惹不起人,不得不學會和人類共建和諧社會,一般不會主動挑起事端。有一次,我躺在一條小河溝里,躲避藏北每天下午的狂風。一條狼走下來,大概要喝水。河溝較深,當它看到我時,我們已相距不到4米。狼停下來,猶豫不決,想了一會兒,還是慢慢走開了。另一次,我們安靜地圍觀一頭猞猁。當時它正在懸崖上打盹,對四五米之下的一小撮鬧事者不屑一顧,一動不動,只有耳朵上的兩簇長毛在大風中瑟瑟抖動。猞猁并沒有完全放松警惕,偶爾也懶洋洋地半睜開眼,又忍不住瞌睡的樣子很快閉上,大概只是為了確認我們沒有對它搞小動作。熊好像沒有狼的鎮靜,猞猁的氣度。

    在以上這三類熊之中,只有野外的熊是自由和幸福的,盡管生活艱難。我們不是熊,也忘了祖先崇拜過熊。然而,莊子既能知魚之樂,我們也應知熊之樂。知熊之樂,不亦樂乎!

    保護之名與保護之實

    藏北草原上最常見的大型動物是藏野驢。藏野驢高大英俊,外形像野馬,牧民也稱之為野馬,但生物學中給它們劃分的成分不好。藏野驢的好勝心強,它們常常與路過的汽車賽跑,并且要超車,在車前橫穿過去才算完事,讓我們見識到“70碼”速度;藏野驢的好奇心強,它們每每在營地周圍徘徊窺望,久久不肯離去。志得意滿之余,驢子仰天長嘶,一鳴驚人。

    好勝心和好奇心是驅動人類文明發展的最強大動力。藏野驢為什么沒有進化到文明階段?然后獵殺獅虎豹熊,與人類作戰?這是長期困擾我的一個問題。人類崛起之后,驢們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現在,好勝心和好奇心經常是非常危險的品質,這個道理是人驢通用。好勝好奇的藏野驢種群能夠幸存,只因為驢們“無用”:藏人不吃奇蹄類動物的肉;驢毛既短且硬,不能織成舒適的毛衣;阿膠目前不用野驢皮,名牌包大概也不用驢皮;雖然“驢尿”治“反胃噎病,狂犬咬傷,癬癘惡瘡……風蟲牙痛”等多種疾病,但商家還不至于千里奔襲,殺驢取尿;野驢性不安分,牧民無法維護穩定,把它們馴服成馱獸,何況任勞任怨的家驢們已經很普及了。

    藏野驢成為最常見動物,原因是“有用的”動物被屠殺殆盡。在20世紀中期之前,一個藏羚羊種群常常有近萬頭,現在100多頭的種群算是大的。野牦牛的棲息地退縮到無人區,它們的數量稀少,交往不便,發情期的公牛很生氣,急切中南下侵犯家牦牛。繼承野父一半血統的牦牛桀驁不馴,伺機破壞或逃跑,牧民遭受財產損失。麝香也是中藥,西藏林區的麝曾以每年數千頭的數量被獵殺。在佛教重新興起之后,獵人頗多懺悔,金盆洗手,但麝的種群很難恢復。

    甚至外國的野生動物也難以幸免。蘇聯時期,中亞各地有很多很大的賽加羚羊(高鼻羚羊)種群。蘇聯解體后,保護一度松弛,它們被獵殺殆盡,因為中藥里的羚羊角就是這些大鼻子的角。

    如果要保護野生動物,最好的方法是在原地保護。人工飼養不可能減少野生動物受到的威脅,甚至還會因為市場擴大而加重這種威脅。中國人不能以野生動物的滅絕作為富裕標志。

    有的公司養熊取膽汁,有的公司養犀牛割角。這些野生動物在籠中不會愉快,很多種還不會長壽。那些公司實際上以養育之名,行殺戮之實。

    也有真正目的從殺戮變為養育的機構。20多年前,在北京南郊成立了一個中心,進口了一些黑猩猩。名義是保護,計劃是繁殖后出口,用作醫學試驗。那時“出口創匯”是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喬治·夏勒帶頭在國際社會上鼓噪反對,致使該項目流產。此后他在中國很不受歡迎,但也沒有被視為“敵對勢力”、“反華分子”。這個養殖出口中心后來改為瀕危動物繁殖中心。

    夏勒先生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動物學家之一,曾經長期在中國考察野生動物。我在西藏的大部分野外生活是和他在一起,作他的助手。將近20年前,我們還從拉薩帶回一只小雪豹。

    這只小雪豹不是無故離開故鄉的。偷獵者殺死了它的媽媽和姐姐,把它帶到拉薩八廓街販賣。一位美國游客和他的女友認出是珍稀的雪豹,買下之后輾轉與西藏林業局聯系,表明他們購買的目的是保護,他們將把雪豹轉交給當局,請求不要追究他們販賣珍稀野生動物的罪行。在此期間,他們給小雪豹喂奶,每次大小便之后都給它擦洗,如同父母般地照料它。

    當時西藏沒有養育雪豹的能力。夏勒想起他的老對頭,那個過去的黑猩猩養殖中心,建議把雪豹送過去。北京和拉薩兩方面都痛快地答應了。繁殖中心捐棄前嫌,難能可貴。

    雪豹在赴京的路上一直在我的懷里。雪豹極其稀有珍貴,我們在多年的野外生活中沒有遇到過,世界各國的動物園只有很少幾只近親繁殖的雪豹,這只公雪豹能夠擴大它們的基因池。繁殖中心為它安裝了當時還少見的空調(在我的要求下從會議室拆下的),指派了專門的飼養員。幾個月以后,我又專程來北京看望小家伙,鉆進它的籠子。小雪豹長大了很多,還記得我,開心地和我玩耍??上?,它在京城水土不服,患了眼疾,在成年之前因病去世。

    這兩次進京,我也都去看望那一群逃脫了醫學實驗的黑猩猩。它們的狀態似乎不錯,對我很友好,興奮地晃動鐵欄桿。我沒有進它們的籠子,畢竟我只是和雪豹的關系不一般。

    雪豹和黑猩猩的故事對追逐利潤的企業完全沒有意義,但政府確實應該為動物們多做一些事情。

    剃刀原則

    目前,絕大多數人類的生活還離不開其他動物的尸體,他們也沒有必要徹底放棄,但需要克制欲望。以此為前提,我們可以給動物產品消費設定一個范圍。

    英國14世紀有一位哲學家叫奧卡姆的威廉,針對繁瑣的經院哲學提出“若無必要,勿增實體”,這就是“奧卡姆的剃刀”。動物保護也可援用剃刀原則:“若無必要,勿傷動物。”

    人類仍然大量消費動物尸體。肉食之中還有分別,莊子“舍魚而取熊掌”??墒?,狗吃生肉都會變得野蠻粗暴,人們操刀殺戮切肉似乎也有礙文明。所以,孔子說:“君子遠庖廚。”“遠庖廚”者不算是君子,也不算是虛偽。人皆有惻隱之心,又皆有口腹之欲。在大快朵頤之余,我們還應該把對其他動物的傷害降到最低限度,只做“必要”的傷害。所謂必要的,就是人類生存所必須的;非必要的消費則是為了炫耀或奢侈的生活。

    陜北老農的羊皮襖卻是必要的,水獺皮大衣是不必要的。經過多年抗議,皮草不再那么時尚,許多“毛皮動物”因此得救。藏羚羊被大量偷獵,因為它們有世界上最柔和纖細的絨,價格昂貴。山羊絨也很纖細,于是山羊族不受計劃生育指標的限制,數量一度迅速增長。山羊啃食草根,破壞草場。其實,棉羊毛一樣保暖,藏羚羊絨和山羊絨都不是必要的紡織原料。

    為了魚翅,漁民每年捕撈數千萬頭鯊魚,砍下鰭,然后放歸大海。這些鯊魚必死無疑。魚翅的味道并不比無毒粉絲的更好,也不一定好過常見的有毒粉絲。據報道,魚翅里的汞含量較高(海水污染的結果),還含有導致食客癡呆的神經毒素。所以,魚翅也不是必要的食物。

    大多數蟲子沒有大型動物那么瀕危和珍貴,草和菌也不很稀缺??墒?,為了蟲草(還有發菜),成群的人挖遍大好河山,有力地促進了祖國沙漠化的前進步伐。這些食品也不必要。

    無論是熊還是人,都愿意按照本性生活;無論是熊膽還是人膽,還是留在腔子里最合適。人膽除了入別人的藥,維持自身的功能之外,還有一個現在被忽視和輕視的用處——“膽量”。

    有人說,抗議活熊取膽汁者只不過是在無風險地展示愛心。然而,關于熊膽的這場辯論仍然標志著我們社會的一大進步。熊和人都是動物,佛家認為眾生平等。如果熊的權利都可以重視了,普通人的權利的改善大概也不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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