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湯向陽/文 他的名字一直在變。約翰，約其或者鮑勃。他的右手有一塊紋身、頭上纏著穆斯林頭巾。他通常出現在繁華街道，可能是在曼谷，也可能是芭提雅。但是不管是在哪里，他的開場白總是固定的格式：

“你真走運。知道為什么嗎？”

如果你一不小心表示出對他的興趣，他就會跟你說起一個陌生人不可能知道的關于你的信息。于是你的好奇心便真的被勾起來了。你想要聽到更多。

這樣的街頭算命人可不止一個。他們解剖你的命運，并要求得到金錢回報。但是其中有一個算命人很特殊。據接觸過他的人講，與其他算命人解答疑惑不同，他通常會聊起人們早已遺忘的人生片段，但卻從不解釋他是如何得知這些早已經從當事人腦海中消失的記憶。他帶給人們迷惑乃至痛苦，而他卻自得其樂。

多米克今年36歲，澳大利亞人。他經常造訪曼谷，便有幸成為了神秘街頭算命人約翰的談話對象，或者說賺錢目標。

“他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下了幾行字、把紙條揉成一團，然后塞給我。他把手按到我的額頭上，開始跟我講述我的命運。”

這還只是開始。

“約翰開始快速發問，而提出的問題都令人疑惑。他不時打開或者關上他那如同錢包一樣的筆記本，給我看一張黑白照片——他說那是他和他的‘導師’的合影。他還給我看他的名片——也許只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再然后他就自稱為‘圣者’了”。

“他知道我母親的名字，跟我說明年我會離開我的女朋友并遇上真愛。前者的確如他所言，但是后者卻純屬瞎扯，”多米克大笑著說。

 “然后約翰叫我說出一種顏色。我腦子里想的是綠色，但是不知為什么我說的卻是藍色。他還叫我說出一種花名。我本來想的是聽起來更含混的康乃馨，但我說出來的卻是玫瑰。當我打開手中的紙條時，我發現上面居然寫著‘藍色’和‘玫瑰’！”

“然后他便要求我給一個兒童慈善組織捐款。他還給出了幾個捐款數目讓我選，其中最少也得兩千泰銖。所以我只得給了他一百泰銖，然后就走掉了。約翰開始發怒，還跟著我走了一段，叫嚷著說我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的捐款，就會倒霉。”

“這段經歷很奇怪，讓我有罪惡感，也很困惑，感覺很糟糕。我相信這只是瞎扯，但是我真是迷惑極了。”

泰國有幾個網上論壇討論過約翰。上百位曾被他“談話”的人們至今仍然迷惑。他們覺得自己被詛咒了，但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僅僅是泰國，在過去的十年里，約翰的身影還曾出現在新加坡、香港、多倫多、洛杉磯、倫敦和悉尼等多個地區。也許這些網友說的并不是同一個人。但在泰國，關于“約翰”和“約翰們”的描述都大同小異：衣著體面、超短胡須、言談怪異、右手上有一個印度教的紋身——他說那表明了他作為上帝代言人的身份；身邊有時候跟著一個冷漠的少年，有時候卻是個更為年長的伙伴，黑皮膚，纏著穆斯林頭巾。

除了外貌，約翰的開場白也很雷同：你的前額會給你帶來好運或者：我看到有鬼跟著你，你的處境很危險。

然后約翰開始接近你，告訴你，你的女朋友幾年前墮過胎，而你至今仍不時有負罪感，感到遺憾；你的父親已經病入膏肓；三月二十六將會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你的家庭成員的資料；你的男朋友劈腿了，而你剛剛才知道；你的職業、你妻子的名字等等。而令人驚嘆的是，這所有的信息竟都確鑿無疑！

在約翰強烈的攻勢下，人們迷惘了。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驅使著他們乖乖掏出錢包或者簽下大額支票，塞到約翰手里。然后這些人繼續向前走著，步履蹣跚，宛如醉漢，邊走邊等待著他們正常思維的回歸。

而那些拒絕付款或者只肯給一點點錢的人們都回憶說自己有罪惡感，而約翰則很生氣。

那么約翰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些的呢？

有人說他們曾被約翰催眠。他跟半睡半醒的人們談話，從中抽取信息；也有人說約翰用的是毒品，把人弄得神志不清；還有人說約翰使用的是神經語言學，暗示人們招出信息或者用偷偷換手的辦法，把寫有信息的紙條暗中調換。

但這些解釋都不足以使多米克信服。

“那張紙條從未離開過我的手，”他堅持說，“他也沒有時間或者機會去給我下藥或者催眠。”

但多米克自己提供的解釋則更不靠譜。

“我本能地認為他有特異功能。但為什么他不去合法地給人算命呢？那樣他能賺更多的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從路邊客口袋里掏錢。”

為了尋找這一謎底，我們造訪了曼谷一名非常有名的變性算命人塔克。她在曼谷鬧市區開了一家算命店。有朋友聲稱她預言很準。也許她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算命、催眠還是偷換手。

“我可沒覺得這是耍把戲，”聽完我們的描述，塔克很肯定地說。她解釋道，那些具有超能力的人們通常都只能在限定條件下施展它。

 “你們想過沒有，為什么大部分預言家都很窮？”她說，“這種超能力對自己是不起作用的。很多人在年長以后或者改變生活方式以后就失去了預言能力。”

但是為什么約翰要對那些不付錢的人兇相畢露呢？為什么那些受害者會有罪惡感和冒犯感？

“有些超能力者是好人，而有些則不是，“塔克說得很簡單，“有些立志讓人迷惑，而不是替人澄清。”

但是，曼谷印度社區的一些成員卻不認為這是所謂的“超洞察力”。接受我們訪問的這位叫做安妮佳，47歲，印度泰國人，每隔幾年都會回到印度。

“那些說你長著一張‘幸運臉’的人，在印度已經存在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怎么辦到的，但那肯定只是些耍弄人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