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評語：

杜少中有多年信訪和新聞發言人的經驗，是應對媒體的老手。在獲得了“微博”這一新工具后，他的工作延伸覆蓋到了網民群體。雖然在北京空氣質量“羅生門”事件中受到質疑和指責，卻也因而粉絲數劇增。這位鐘情于“狼”的環保局副局長表示，他可以不說，可以少說，但絕不說瞎話。

微語錄：

這是幾年前的話題，里面要說的太多。我只建議你客觀的看這個文件，就不難發現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其他可慢慢討論。提示一下：一、北京空氣質量達標天1998年以來一直沒有達到過80%。二、顆粒物年日均濃度也從來沒有達到過國家標準。

2011年12月6日

在這個世界上，環保還就像一鍋正在制做的米飯，鍋已經很熱了，但飯還遠沒有熟。有心干環保的，不管你是聯合國的官員還是哪個國家哪個地方的官員，甚至是一個環保志愿者。你就得面對這鍋半生不熟的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然就別干！當代環保人就是這樣的人，除非你骨子里就不是。

2011年10月31日

奧運會前的一次采訪中，有個外國記者拿著手持的空氣監測儀問我：這個測的大氣環境數據能用嗎？我問：這東西多少錢？他說：人民幣3000元左右。我說：如果它能監測大氣環境質量，那么哪個城市還會以很大的投入建設監測系統？他說：明白了。我告訴他，監測大氣環境質量是一件認真嚴肅的事情，必須講科學。

2011年10月10日

天天議論什么奶的標準、水的標準、藥的標準……扯了，似乎全有問題，我看要是不先弄幾條什么才能算是人的標準，就什么東西也達不到標準！

2011年7月6日

經濟觀察報 沈念祖/文 記者剛把錄音筆從包中取出來，還未來得及打開，熟悉如何與媒體打交道的杜少中就指著所坐沙發的扶手說，“錄音筆可以放到這邊來。”

杜是北京市環境保護局的黨組副書記、副局長、巡視員，同時也是一位有名的微博博主——“巴松狼王”。這個2011年1月才注冊的微博賬號，到年底時，關注他的粉絲數量已經超過了17萬，位列全國官員微博前十位。

2011年12月23日下午，杜少中坐在他辦公室的紅色沙發上，用“忙得近乎瘋狂”來形容自己當前的狀態。他的左手邊的辦公桌上堆放著厚厚的文件，電腦旁邊擺著一面小國旗和一座銅色的毛澤東立像。對面的椅子上亦是堆得高高的文件，后面的書柜里裝滿了書，書柜的一角還有一尊金色佛像。透過開著的門，可以看見一輛可折疊的小型自行車停放在里間，天氣好時，杜少中會花大約1小時騎車加步行來上班。

狼王

杜少中身材不高，穿白底灰格子襯衣和淺灰色馬甲。接受采訪時，言談舉止顯得老練而溫和。但他鐘情的卻是一種掠食性動物——狼，并將之用在自己的微博名中。“狼是一個優秀的種族，狼身上的優良品質，多得可以讓我們這些自以為是萬物之靈的人類感到慚愧：狼是表里如一的動物；狼是節約的動物；狼是最有團隊精神的動物；狼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動物；狼是鐘情的動物；狼是鍥而不舍的動物；狼是熱愛自由的動物。人，就應該像狼一樣活著……”在2011年8月16日深夜的微博中，杜少中如此表達自己對狼的推崇與喜愛。

微博名巴松狼王是杜少中開微博之前所用的MSN昵稱。“巴松取自西藏一個美麗的湖泊——巴松措，而‘狼王’則是希望有一種保護環境的力量和性格。名字的意思是崇尚自然，希望自然與人和諧相處。我覺得每一個環保工作者骨子里都有這樣一種情節。”杜說。

2011年5月，有粉絲建議杜少中換實名，讓他名正言順說環保。杜少中接受了意見，改了微博名。為了巴松狼王那個名字不被人占了，他還特地又注冊了一個以此為名的賬號。不過，僅僅一個多月之后，他又換回了巴松狼王。

微博簡介也由“為了環境好一點兒可以執著一點兒”變成了“回歸自然、恢復野性，誰破壞環境就跟誰玩命”。“我覺得這個語言風格更體現人與自然和諧、環保，和狼王的名字比較相配。”杜少中說。

杜少中不僅自己開實名微博，還鼓動他的同僚也加入進來。“官員開實名微博還真是要有豁出去的思想準備，但鴨梨山大（壓力很大的意思）很解渴，正在潛水的快點上來??！”2011年11月1日，在北京霧霾的輿論漩渦中心，杜少中發微博說。

在“被罵得最慘”的那些天，杜少中也堅持每天上微博，“我這個人做事，最樸素的道理就是縮頭是一刀，伸頭是一刀，那還不如把頭伸出去。”他表示。

新工具

今年58歲的杜少中，可算是中國的第一代網民。上世紀90年代，因為管理單位的辦公自動化，杜少中開始觸網。

最開始，杜少中主要是上網看東西，沒有把它作為交流的工具。2003年，成為新聞發言人之后，經常用MSN，聯系人超過100個，“其中新聞記者比較多。他們給我留言，我回來就看，然后能回復”。

在開微博之前，杜少中想過開博客，但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寫大塊的東西”，而未能實現。去年就有人建議他的微博，但也是覺得占用精力比較多，一直沒有下決心。2011年年初，杜少中覺得遲早是要有這么回事兒，還是應該把這個工具比較好地用起來。正好也有媒體動員他開微博，于是一拍即合，在2011年1月5日開了微博。他選擇微博平臺的標準是使用人群數量的大小，“說環保也好，跟網民交流也好，還是應該到人多的地兒去。”

對于杜少中而言，開微博也與工作相關聯。“不管你是把它作為新聞發言人的微博，還是把它作為個人的微博，它和跟你做什么工作的關聯還是比較大的。你說的話，不要和你的工作相悖，也不要和你的身份相距太遠。當然，還是應該有個人的色彩，要有特色，要有相適應的網絡語言，否則的話，大家就不喜歡你。”杜說。

“我的微博從始至終堅持一個特點，就是以說環保為主，我即使是發感慨、說感悟也是圍繞微博和環保這個主題，其他題目我很少涉及。”

在杜少中600多條的微博中，有30多條是關于“微博”的微博。“當微博是占用精力的一種付出時，你會給自己貼上一個標簽：微博控。如果把微博作為一個完整表達自己意思的自媒體、一個交流互動工具的時候，你就是控微博。是你能很好地掌握、操作微博這個工具，促進你和大家的交流，”杜少中總結其微博經驗說，“有些事，什么時機說，也是有講究的。我覺得越來越多的事，會是先讓大家知道。這是一個趨勢，這也是一個理念問題。”

在自己開通微博兩個月之后，杜少中就開始動員全市的環保系統都開微博。“我希望把它變成一種制度。微博作為解決問題的渠道還不是很強，但它可以幫助我們發現問題。”杜少中如此描述微博的作用。

“我不說瞎話”

出現在杜少中微博上頻率最高的五個關鍵詞依次是：微博、環境、北京、空氣、質量。一位被杜少中稱為“鐵粉”的網友“QY可可”是一位在江蘇省環保廳工作的年輕人，她在杜少中一年之中所發的600多條微博中，摘出了376條，整理成《巴松狼王微博摘》。“還作了索引，特別好查。”杜少中贊賞道。“QY可可”將狼王的微博分成了七類。其中最大的一類是“北京空氣質量”共有113條；“感悟”類位居第二，有109條；“機動車污染防治·綠色出行”類的72條；“公眾參與環保”類的63條；另有“關于太陽和彩虹”類5條。

2011年10月底至11月初，北京出現了嚴重的霧霾天氣，引發公眾擔憂，專業術語PM2.5一夜之間廣為人知。期間，北京市環保局公布的空氣質量指數與美國駐華大使館的數據相差懸殊，引發熱議。

2011年11月2日凌晨1點，杜少中出了微博：“微博說空氣質量，難免各持己見。北京空氣達標天數1998年只有100天（27.4%），2010年是286天（78.4%）是事實。但過去一年增長5個百分點，現在一年只能增長一兩個百分點，一年還有20%的左右天數不達標。煤煙、尾氣、揚塵、工業減排的進程還在持續，可幾個霧和污染攪在一起的天，像是要過不去了，敢問路在何方？！”“我發那條微博的時候是我最痛苦的時候。”杜少中說。有網友發微博說“杜局，HOLD不住了”。

隨著公眾對PM2.5關注度一同增加的還有巴松狼王的粉絲數，到了2011年12月初，北京的灰霾還未散去，杜少中的粉絲曲線一路高歌猛進，幾近翻了一番。

在北京空氣質量數據的“羅生門”中，公眾對于北京市環保局的微博和美使館的Twitter的信任度也有很大差距。當記者問及這一問題時，杜少中有所回避。而對于近日北京擬實行微博實名制的話題，他則反問：“你一定要把我扔到坑里嗎？”“有多少人喜歡聽實話？一覺醒來，突然感悟：實話是最終被人們普遍接受的話，而不是讓什么人都喜歡的話。”2011年11月20日，杜少中在微博中寫道。面對記者追問，他又加上了“后邊還有一半，我沒有（在微博上）說——領導喜歡聽不惹事的話；媒體喜歡聽有沖突的話；市民、網民們喜歡聽邪乎的話。這個話我要說了，不是誰都不高興嗎？”“作為新聞發言人，我可以不說，我可以少說，但是我不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