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湯向陽 好女孩與妓女難分仲伯，警察代替黑幫收保護費，夜店招牌叫做“飯店”。如果說曼谷夜生活是一曲傳奇，那它最為奇特的風景肯定在夜店。

曼谷夜店可謂聞名遐邇。人所熟知的脫衣舞、毒品交易、妓女、洗錢、暴力犯罪等等，每天都在上演。盡管聲名遠播，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刺激每個游客神經的神秘地帶到底如何運作。

曼谷郵報最近刊登了篇長文，報道曼谷市區夜店背后的秘密。它的作者，愛德先生跟我們說起了他親訪夜店的經歷。

都說夜店是泰國支柱產業之一，的確不假。據調查，曼谷全市共有上萬家夜店。根據調查，平均每家夜店每晚的盈利在10萬泰銖以上。規模較大的日盈利則需要以百萬計。它們靠色情表演刺激眼球、拉攏顧客，同時也是吸毒者、妓女和街頭混混的天堂。

“她們（妓女）衣著打扮也許比以前好，但仍然是（妓女）。”

當然，在觀念開放、崇尚自由的曼谷，越來越多“好女孩”也會出現在夜店，但這只會讓夜店吸引更多的男性顧客。原來的顧客群并未減少。

由于夜店經營現金流量大，一些黑社會集團和貪官也會利用夜店洗錢。這使得夜店成了名副其實的“名利場”，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外國游客若是想去夜店消遣，恐怕光知道某家夜店的名稱是不夠的。

“的士司機通常聲稱他們被游客不標準的發音搞糊涂了，所以把他們帶到了另外一家夜店。但實際上只是因為那家店提供更多的回扣。”

這一回扣的數目大約是每一位顧客300泰銖。

妓女和好女孩也會被夜店用來賺錢。除了自己的酒水免費外，她們還能從每一杯顧客為她們購買的酒品中，拿到50泰銖的回扣。

有夜店聲稱，他們也曾經想要打造不一樣的“干凈”娛樂場所，驅逐妓女。但是這樣一來不僅把一些著裝性感的好女孩徹底得罪了（因為她們會被誤認為是妓女），男性顧客也大為減少。

“從根本上來講，夜店需要妓女。”

這樣費心經營的結果當然是夜店賺得盆滿缽滿。這使得即使是在泰國經濟蕭條期，其夜店規模也不見減少。但巨大的人流量和夜店嘈雜、昏暗的環境也埋下了安全隱患。2009年，曼谷一家夜店起火，造成60多人死亡。

除了火災威脅，夜店還會遭遇敲詐。當然，別的國家，比如說日本，也會有夜店被黑幫敲詐的現象，但是在泰國，尤其是曼谷，夜店最大的“老大”卻是——警察。

按照泰國法律，一般情況下，所有夜店、酒吧在凌晨兩點之后都必須關門歇業。即使是在圣誕節、新年夜這樣的特殊時刻，也只允許營業到六點。但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夜店都是通宵作業。在輾轉接觸的夜店老板中，大多數都坦誠，凌晨一點之后才是他們賺錢的高峰。

那，怎么避開警察的監管？

“根本沒人管。因為社區警察會按月收到夜店上繳的紅信封。”

紅信封里的錢會依照級別被分配給各個警察，包括交警、路警和稅警。級別越高，分到的錢越多。如何分配則全是“大佬”說了算。得到好處的警察們自然心照不宣，暗中放行。至于這筆錢的規模，夜店老本只肯透露一點點：

“路邊便衣（最底層的警察）的價錢是每月5千到一萬泰銖。”他還說，如果夜店在政界有“關系”，會“打點折扣”。

但是規模較大的夜店每月需要支付10萬泰銖。而那些專門在凌晨后營業的大型夜店則需要支付每月百萬泰銖以上。而且這個價錢還會隨時改變。

“每當政府換屆，夜店老板就得重新打聽行情；警察局長換人也會帶來價錢變動。”

但是紅信封是暗地里交的錢。為了表示“遵紀守法”，延長營業時間的夜店還要交一筆“罰金”。一般是1萬到10萬泰銖每月。也有的警察局按照營業面積收錢，但總體的收費標準相差無幾。

如果夜店老板拒絕交錢，超時營業的夜店會被勒令立即關門，而且警察隨時都會來找茬。

“揪出一個未成年脫衣舞女，或者要求所有顧客接受尿檢，搞得夜店沒辦法營業。這都不難。”

一位已經洗手不干的夜店老板透露，他曾因一名DJ被查出沒有工作許可，被罰款6萬泰銖，夜店停業60天。也有人宣稱曾碰到“干凈”的警察，不接受夜店老板“孝敬”。但后來證明他不過是想要把一次性的“孝敬”變成每月固定征收。

夜店老板說，于他們而言，政府一直在變，唯一不變的便是每月某天按時出現收繳“紅信封”的跑腿便衣。

為了避免被警察敲詐，很多夜店都會選擇在很僻靜的角落，安靜營業。也有人把夜店開在酒店的地下室或者掛名為餐廳。

“但是很少有夜店能夠擺脫‘監管’”。

如果警察催錢頻繁，會有人抱怨他們權力過大，而監管太少。但夜店老板自有他們的邏輯。

“肯定是年底了，警察急著發紅利。”

除了錢權交易，很多夜店的真正老板其實就是警察局長本人，或者老板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據內部人士透露，判斷一家夜店在曼谷的后臺是否過硬，只要看政府換屆時它還能否照常營業即可。越是能打持久戰的夜店，后臺越是堅不可摧。

這樣的指控當然會被警察推翻。但是愛德先生有自己的親身經歷。

在夜店采訪期間，他把裝有手提、錄音筆和照相機的包落在了座位上。不過幾分鐘后回來，包不見了。

盡管愛德先生有工作證件，盡管他據理力爭要求查看夜店錄像，但是得到的回答是：沒有錄像，再吵就叫警察。在推搡中，身材魁梧的愛德先生被擦傷了，T恤也被撕破了。

警察在一個小時后姍姍來遲，但是他的態度并不比夜店老板好多少。不僅拒絕做筆錄，而且威脅著要把他當成鬧事者抓走。最后的結果當然是愛德先生遭受了莫名損失，而夜店和警察局卻不了了之。

愛德先生的遭遇并非偶然。在他采訪的夜店玩友中，就有人曾經在夜店丟了錢包，但未能得到任何警察的幫助。在警察盤查夜店時，如果顧客不小心證件齊全、而且還對泰國法律略有所知，那么他很有可能會被暴打，因為他讓警察們感到“丟臉”。

盡管泰國素以“微笑之國”聲名遠播，但夜店暴力，尤其是警察參與的暴力，卻并不鮮見。不僅是顧客，妓女、吸毒者也會遭受莫名暴力。在曼谷郵報七月刊登的一期報道中，就有妓女組織聲稱，大約三分之一的成員曾有被暴力襲擊的經歷。施暴者不乏警察。

也許，正如那位教導愛德先生的警察所言：你要知道，你來這個地方本來就很危險。

在曼谷郵報星期天?？Y語里，也有這樣一句話：

“在夜店橫行的歡樂場，它有自己的游戲規則。”

這大概便是曼谷夜店怪象頻出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