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楊婷婷/文 關于帽衫，先說兩件事兒。
多年前重慶某地商場黃金專柜被搶劫，作案的人全部黑色面罩、棒球帽以及黑色帽衫加身。破案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怕人認出來一個面罩就足夠了，為何還要搞那么復雜？直到破案后對罪犯審訊后才得知，帽衫和棒球帽的搭配能完美地隱藏“頭形”——能這樣穿的罪犯，絕對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其實這種裝束不只被中國罪犯喜歡，就在剛剛平息的倫敦騷亂中，帽衫和棒球帽的組合幾乎是所有暴徒們的標配。
另一件事喜慶得多，45歲的英國男子Johnny Robinson最近參加英國X Factor節目時，以一首Etta James的《At Last》震撼全場，被網友戲稱為史上最萌的叔。他當天的打扮頗為隨意，一條仔褲、一件帽衫、一頂棒球帽，絲毫見不到往日里英國人的嚴肅和穩重。
舉這兩個例子是想說明，在過去整個世界的服裝文明史里，還沒有任何一種服裝能像帽衫一樣，能跨越任何族群、被任何階層接納，同時還能保持它亦正亦邪的氣質。
帽衫的多變形象
帽衫的設計很簡單，它只是將一件衣服和帽子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設計，通常它還會在腹部位置有一個大的口袋，可以裝很多東西。
帽衫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末突然大行其道，但是這種衣服出現的歷史可不只有這么短，早在20世紀30年代，它就和其他運動型服裝一起出現了。過去那些只能在游艇和網球比賽里的衣服，比如法蘭絨褲子、短袖上衣、針織運動套衫已經開始進入普通人的衣櫥。
不過關于帽衫的誕生還有更有趣的說法，一些人認為現代的帽衫是由中世紀天主教徒們身穿的一種有頭巾的修道士服演變而來，這些衣服很長，頭巾通常只是在固定宗教儀式時起到一些裝飾作用。這種說法雖然至今無從考證，但卻很巧妙地符合了人們對于帽衫的一些邪惡黑暗的想象。
而帽衫之所以在20世紀70年代末才開始興起，得益于紐約街頭文化的興起，史泰龍的經典電影《洛奇》的好成績被認為是促進帽衫爆紅的關鍵因素。事實上，帽衫對那些對犯罪有興趣的人的確格外有吸引力，他們穿著寬大的帽衫、棒球帽以及低到胯部的牛仔褲，如果你在紐約皇后區見到上述打扮的人，警察會禮貌地告訴你，請盡可能繞道。這可不是在服裝上歧視一些人，而是那些牛仔褲之所以低至胯間，很有可能是因為它們主人的腰帶在監獄時被沒收了。因為罪犯進監獄時，所有的鏈狀物品都會上繳，以防止自殺，包括鞋帶。而那些說唱歌手對這些人天生具有同情心，便模仿起了他們的穿著，青少年在模仿這些說唱歌手穿著時才形成了穿帽衫的潮流。
直到90年代，帽衫這股風潮才抵達了英格蘭，在英倫三島常年陰雨的天氣下，帽衫成了獨立、甚至有些桀驁不馴精神的象征。但當這股風潮繼續沿著大西洋漂至美國陽光充沛的加州海岸時，帽衫的形象又回到了最初作為運動裝的時候，這里的滑板少年和充浪愛好者愛上了這種方便實用的大帽衫，帽衫又借著這些年輕人陽光健康的形象迅速被全世界大眾所接受，就連不少大學校園的校服，都開始采用了帽衫的樣式。
當然，帽衫能夠不分男女地接受，也得益于女性地位的提高，90年代的時裝已經開始了中性化的潮流，服裝在過去一直有區別男女的功能，但從上世紀女權運動高漲以來，男女因為性別原因在著裝上的差異已經越來越小。
如今，帽衫已經不僅僅是阿迪達斯和耐克這樣運動品牌的專利，沒有人會認為帽衫只能在運動時穿著。你能看到加拿大歌手艾薇兒和賈斯汀·比伯已經將帽衫變成了個人風格，也能看到Abercrombie & Fitch和Gap這樣的高街品牌依靠帽衫系列的暢銷成為休閑服飾的霸主。過去再平民不過的帽衫開始被時尚品牌們作為設計元素在近兩年頻頻搬上高級時裝周，2008年CELINE推出了一系列連帽衫，Marc By Marc Jacobs中同樣有不少帽衫作品，而穿Balenciaga?連帽馬甲的超模更讓人過目難忘。在時尚品牌的形象塑造下，帽衫在近兩年再次成為了時尚的主流，人們不想穿得太正式，想穿得更舒服，帽衫絕對是上佳選擇。
請擁抱穿帽衫的人
“請擁抱穿帽衫的人”這句話是英國現任首相卡梅倫在一次公開演講時的主題，這是因為，在很多人英國心目中，穿連帽衫的人總是帶著黑暗的氣質。英國的前任首相托尼·布萊爾甚至曾公開支持英國商店禁止穿帽衫的年輕人入內，不知道這次倫敦騷亂后，卡梅倫看著滿街穿帽衫參與搶劫的年輕人，還會不會依舊堅持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他的前任布萊爾站在同一邊。
托尼·布萊爾這樣的人在穿著上有濃濃的80年代雅皮士風格，要他們接受在西服外面加一個帽子的設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在乎體面的穿著，喜歡剪裁精良的西裝。通常來說，他們有很優越的社會背景，也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他們雖然不再年輕，但卻依然對奢侈品以及風尚抱有渴求。好萊塢熱門美劇30 Rock里GE的CEO Jack Donaghy最懷念里根總統的時代，他有一段非常生動的表演來說明他對隨意風格的無法容忍，當他的下屬Liz Lemon看到他在一天結束后穿著打著精致的領結的昂貴面料制成的宴會西服感到驚訝時，他用了極其嘲諷的語氣說：“這樣穿不對嗎？我可不是從什么州來的農民，下班后就只知道穿牛仔褲。”
事實上，帽衫和牛仔褲，甚至包括運動鞋，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不被上流社會所接納。在服裝史的記錄當中，無論是歐洲還是亞洲的帝國，只有王室貴族的服飾才能代表當時的潮流。那些貴婦關于服裝的描述“王后的服裝非常美麗，令人眼花。在夜晚，她穿上金色、銀色的禮服；或者在白天，穿上紫羅蘭天鵝絨的女裝。她成功地使附近的每一位貴婦都特意走過來注視她。她顯得如此親切、和藹、苗條而美麗，盡管她已經有64歲了。”如今都成為今天研究服裝史的珍貴史料，還有人總結拿破侖的興趣，說他對服裝的關注程度也不比對法蘭西戰爭的關心少。
對潮流的關心是各國王室貴族的權力，在歷史上很多年，服裝都被巴洛克、洛可可式的精巧華服統治著。事實上，服裝界自拋棄功能需求對審美要求漸高后，始終都是一個勢利的行業，它的變革通常都是由王室影響貴族，再由貴族引發整個社會風潮的改變，歷史上的歐洲各國，潮流歷來都是從富人向窮人涌動，由統治者確定服裝的樣式成為當地服裝的慣制。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Coco Chanel能夠在今天被如此追捧，她把女性從裙擺的束縛當中解脫出來，開辟了新女性的著裝，更難得的是，它得到了上流社會的承認，這是第一次平民帶來的反向勝利。
帽衫和牛仔褲的流行故事則更草根一些，它們都最先起源在美國，是新世界送給缺乏動力的古老時尚界的禮物。Levi’s的創始人李維·史特勞斯最初只是將粗硬帆布改成了褲子，卻沒想到這種耐穿的牛仔褲完全符合了當地礦工的要求，起先它只是在礦工、伐木工人、農夫之間流行，沒想到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懷舊熱潮掀起后，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商界巨富，都愛上這種穿著方便的仔褲，在70年代慢跑風在美國盛行后，穿一雙舒適的運動鞋＋牛仔褲成了最in的形象，在今天還能找到這種風格的身體力行者，他們可不是什么州來的普通農民，而是會讓整個世界戰栗的兩大極客——喬布斯與扎克伯格。
